馬路邊、天橋底，一群人站著、蹲著、背著手，擠著看路邊擺出的一張張招聘啟事……這是不少人記憶中的零工市場。誰要雇人幹活、誰要找活幹，都往這跑。這樣的聚集，有時難免影響市容、妨礙路人，還可能因為缺乏管理與規範而産生糾紛。

　　隨著社會進步，部分零工市場正在從“馬路邊”發展到“市場裏”，助力保障居民靈活就業和企業靈活用工。零工市場的規範和發展，不僅是增加包容性就業、緩解就業壓力的必要途徑，也是促進經濟高品質發展、改善民生的必然要求。

　　在浙江，零工服務保障問題更已成為省級層面的重點工作之一。今年的省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要“建成零工市場200個”，這也是省政府民生實事項目“就業創業方面”的一項重要內容。

　　2022年12月，金華率先推出零工市場建設指引，將零工市場建設標準化、服務規範化。2023年2月，金華依照指引建立的示範性零工市場試點——婺城零工服務中心正式開放；2月初，嘉善長三角零工市場正式啟用；寧波、溫州、衢州等地也開設了零工驛站、零工超市、零工之家等各種深入村社的零工服務點……

　　零工市場是怎樣轉型升級的？讓我們通過幾個地方的探索與實踐去尋找答案。

　　服務零工更貼心

　　從金華火車站走出來向左前方看看，便很快會注意到百米外的路口，烏泱泱地聚著一群人，在一塊紅底白字招牌下細細看著些什麼。走近一瞧，“婺城零工服務中心”幾個大字漸漸清晰。

　　這個今年開張的婺城零工服務中心，是金華市目前最具示範作用的零工市場。人們在門口圍觀的，是挂在外面的招聘啟事。

　　走進婺城零工服務中心，幾個不斷滾動顯示的螢幕下，又是一整面墻的招聘啟事，“招聘裝配工10到20名”“底薪5000元包吃住”……紅底黑字十分醒目。

　　“我聽説這裡新開了個零工市場，交通也挺方便，就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站在招聘墻前的安徽人王新，一看就是剛下火車的行頭，一個鼓囊囊的大包正放在行李箱上。王新説，他已經是流水線上的熟手，對找份好工作很有信心。

　　婺城零工服務中心建成之前，是怎樣一番情景？“碰運氣。”婺城零工服務中心的常客、水電師傅方勇兵講起了以往的打工故事，“以前我們只能在路邊找工作，或者靠人介紹，可能好一段時間都找不到事情幹。”如今，零工服務中心根據用工主體的需要和求職者所具備的技能、特徵，將相關資訊迅速匹配，效率明顯提升。現在，方勇兵時常收到婺城零工服務中心發來的工作推薦，他忙不過來時，還要推掉幾個。

　　正如方勇兵所説，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零工找工作，大多通過自發形成或市場機構辦的零工市場，這樣的方式存在渠道狹窄、服務不規範、服務品質參差不齊、勞動者合法權益保障困難等問題。

　　隨著零工的類型愈發多元、規模逐漸擴大，2022年，人社部、民政部等五部門發佈《關於加強零工市場建設 完善求職招聘服務的意見》，要求建立零工求職招聘資訊服務制度，將零工資訊納入公共就業資訊服務範圍。從此，全國各地的零工市場開始迭代升級，浙江這方面的探索走在前列。

　　記者從浙江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了解到，各級政府正在積極引導、規範第三方零工市場建設，讓它們能夠滿足更加多元、更高品質的零工需求。同時，通過合作、委託第三方經營、政府購買服務等方式提高公益性零工市場的服務效率，併為零工就業提供兜底服務。

　　公益性的婺城零工服務中心正是政府與第三方機構合作的典型。經金華市錦程人才服務有限公司運營，這裡迅速建起了全面的零工服務機制，記者跟著求職者體驗了流水線式的整套服務。

　　當求職者走進大廳，可以先在左邊窗口服務台處登記資訊。“您有哪些工作經驗？”“想找什麼樣的工作？”“薪資待遇需求是多少？”經過相關資訊登記，在婺城零工服務中心內部便會生成一份求職者的簡歷。再經過分類、匹配等環節，婺城零工服務中心即可為求職人員推薦適合的企業。等求職人員上崗後，婺城零工服務中心還會持續跟蹤，通過企業、求職者的反饋，不斷優化服務流程，讓下次服務更精確、到位。

　　“我們零工市場對求職者有完整的服務程式，現在已經形成了規範、有序、高效的服務跟蹤、回訪、再服務的就業閉環服務機制。”金華市人社局就業中心主任陳晨浩告訴記者，作為服務用工主體，他們會及時圍繞企業招聘需求，提供政策服務、定向招聘活動等支援。

　　截至今年6月底，這個開在金華火車站附近約2000平方米的零工市場，已為近3萬人提供服務。婺城零工服務中心一天內人流量最多時達1000多人。

　　就業“蓄水池”活了

　　對於企業而言，使用零工是高效配置人力資源、控制用工成本的重要舉措。去年，中國人民大學靈活用工課題組等發佈的《中國靈活用工發展報告（2022）》藍皮書顯示，2021年中國有61.14%的企業使用靈活用工，比2020年增加5.46%。零工，已經成為吸納就業、助推企業發展的“蓄水池”。

　　“穩定員工確實是企業的主力軍，但在擴大生産規模的時候，零工的補充作用不可忽視。”綠源電動車有限公司人事部經理李華告訴記者，很多企業都有招零工的需求。

　　穩定員工、零工都是企業發展需要的，但在近年招工中，浙江維力塑膠有限公司負責人徐紅髮現，越來越多的穩定員工跑去做零工了。“因為穩定員工、零工的工資計算方式不一樣，雖然穩定員工保障更多，但零工更容易賺到快錢。”徐紅説，由於工資演算法的區別，越來越多人選擇做零工，在各個企業之間流動。

　　對於企業來説，這是不得不面對的難題。由於部分企業用工需求不穩定，直接高價招進大批穩定員工，顯然也不是明智之舉。

　　在這樣的兩難情境下，企業如何才能保障、擴大生産？那就是持續地引入零工，保持人員流動的動態平衡。

　　今年春節後，綠源電動車有限公司遇上一波銷售旺季，急需招工。公司聯繫婺城零工服務中心後，一輛載著80名求職者的“零工快車”很快駛往綠源公司，最終有47人留下來幫助公司渡過了趕工期。

　　嘉善縣人力社保局局長何劍源説：“現在新型的零工市場，就是要讓雙方的需求都能及時滿足，讓未就業人群積極就業，也讓企業不會無人可用。”

　　對於許多靈活就業者而言，零工市場是他們經濟來源的重要渠道，部分職業、人群更是依靠零工而生。“家政這行的工作人員大都是零工，他們的工資一般按次算。”寧波市某家政公司負責人陳曉伊説，規範化的零工市場，起到的就是為企業、為個人持續“引流”的作用。

　　除了以零工為生的求職者，還有部分群體依靠打零工來補貼家用、提高家庭收入。在金華市開發區三江街道雅苑社區睦鄰會客廳的零工服務點，長期擺著幾個貼滿招聘啟事的牌子和一本登記冊，來求職的人可以自行填寫資訊，隨後，社工會幫助他們匹配合適的工作。

　　“來我們這求職的人，以退休人員、家庭主婦還有寒暑假回家的學生為主。”雅苑社區黨委副書記朱瑩告訴記者，對於這部分群體，想要增加收入，找零工是最好的選擇。

　　近年來，靈活就業群體不斷擴大。2021年國民經濟運作情況新聞發佈會上的一組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靈活就業人員已達到約2億人，佔總就業人口約26%，這意味著零工已成為就業的重要組成部分。零工市場持續提供就業機會，能讓各類求職者增加收入、改善生活。此外，零工市場也是零工的“保護傘”，可幫助零工審核企業資質，並在出現糾紛時提供調解、監督等服務。

　　當零工找工作越來越便捷，能夠良性流動，這個吸納就業、助推企業發展的“蓄水池”也就活起來了。

　　線上市場前景廣

　　零工市場關鍵不在於規模的大小，而在功能的發揮、提供便捷的服務。如今，浙江各地的零工市場正因地制宜、盤活資源，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記者來到象山縣，發現這裡多為小型、分散式的零工市場，以“零工驛站”“零工超市”等形式植入各社區。各街道在社會保障中心都設置了零工服務點，求職者可以查看附近的招工情況，登記自己的資訊，等待工作人員為其匹配工作。

　　“比起大型的零工市場，我們主要為求職者解決就近就業的需求。”象山縣就業管理服務中心副主任盛忠飛説，小型的零工市場能以較低成本，實現“家門口的就業”，讓社會閒散群體、困難零工更便捷地就業。

　　2022年3月，新昌縣人力社保局聯合新昌縣英傑人力資源有限公司，對全縣3500余名困難群體、超8萬擴中提低重點群體深入調研，建立了包含個人現狀、能力、需求、期望的“一人一檔”零工人員數據庫。今年年初，由新昌縣人力社保局指導、新昌縣英傑人力資源有限公司運營的澄潭街道零工市場依託原有數據資源正式建成。像這樣在企業已有的資源和服務基礎上，政府進一步做好支援和規範工作，已成為各區縣市快速開展家門口零工服務的好方法之一。

　　線下零工市場不斷更新的時候，線上版零工市場也陸續在各地啟用。

　　水電工方勇兵知道婺城零工服務中心會對零工工作能力、態度進行回訪之後，他工作更用心了。“如果客戶不滿意、甚至投訴我，就會影響零工服務中心後期給我派活的幾率。這對我而言，也算是一種監督吧。”

　　現在，所有在婺城零工服務中心登記過的資訊，都會被上傳到線上系統。通過人工回訪，所有求職者的履歷也變得更清晰，而系統也會根據求職者上傳的資料、回訪情況為其匹配合適的工作。

　　在寧波市，“工招找”APP也將零工服務從線下擴展到了線上，為企業和求職者打通渠道。在“工招找”上，求職者可以根據定位，選附近的工作，還可以查看全寧波市的零工招聘資訊。

　　在今年上線的“嘉善零工”平臺上，也集結了一批長三角一體化示範區的企業與零工，截至6月底，已入駐企業723家，4154人次通過這個平臺找到零工工作。

　　可以想見，未來，線上將是零工市場保障用工需求、推動靈活就業的“主戰場”。數字化技術將為零工提供更精準的服務、為企業推薦更合適的人選，保障零工和企業的需求得到及時滿足。

　　下一步，線下零工市場的工作重點，將會落到促進困難群體就業，開展技能培訓、政策推介等方面，以全面提升零工市場的服務能力。

　　“零工市場需要服務待工時間長，家庭收入低，殘障、大齡等困難人員，我們必須點對點、面對面地服務，跟蹤解決他們就業過程中的困難和問題。”陳晨浩介紹，除了就業服務，金華市的各個標準化零工市場還會為零工設置休息點、工具存放點等暖心服務場地，為有創業想法的零工開展培訓。

　　現在的零工市場不再只是求職、招聘的地方，還將逐步轉化為集中供需匹配、技能培訓、創業指導、權益保障等全要素全過程的綜合性服務場所。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到，人人都有通過勤奮勞動實現自身發展的機會。隨著浙江零工市場的進一步完善、發展，更多選擇靈活就業的群體將獲得更多收益。

來源：浙江日報    | 撰稿：見習記者 朱柳霖 本報記者 傅穎傑 應磊 通訊員 宋依依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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