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為鄒文江油畫作品《春耕暮歸》。

圖為鄒文江油畫作品《恩愛》。

圖為鄒文江在下鄉寫生期間與其他藝術家交流。

圖為鄒文江在家創作。

圖為鄒文江與著名軍旅畫家敬庭堯老師在作品前合影留念。

圖為鄒文江油畫作品《草原新景》(局部)。

圖為鄒文江油畫作品《田野間的勞作時光》(局部)。
清晨八點,拉薩城尚未完全甦醒,北郊一棟藏式小院裏已經亮起溫暖的燈光。
已過花甲之年的鄒文江站在畫架前,調色板上的油彩散發著松節油特有的氣味。他微微瞇起眼睛,反覆調整著畫筆的力度,試圖在畫布上捕捉那抹轉瞬即逝的晨光。這就是鄒文江退休十年來的日常。
“1982年,我參加工作,長期從事西藏教育宣傳事業,拍攝製作的影視、攝影作品曾獲得國家級和自治區級獎項。”鄒文江的電腦裏,至今仍存儲著數十萬張西藏各地的照片——從藏北羌塘草原到藏南谷地,從阿裏高原到林芝林海。這些不僅是他的工作資料,更是他創作的素材庫。在他心中,始終有個夢想,那就是用父親深愛的畫筆,來描繪他深愛的這片土地。
鄒文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藏二代”,父親鄒開華曾擔任西藏大學黨委書記,在書畫方面頗有造詣。他從小耳濡目染,對色彩和構圖有著天然的敏感,卻未能接受專業繪畫訓練。
鄒文江拿著自己創作的連環畫《江孜英雄魂》向記者介紹:“退休後,我以江孜保衛戰為主線創作了小説《江孜英雄魂》,併為文章手繪草圖,形成連環畫進行出版,這可能就是我想要學習油畫創作的契機。”
“《牧歸》是我的第一幅油畫作品,描繪的是牧民春耕回家的場景。”鄒文江指著畫室一角已經完成的作品説道。畫面上,夕陽余暉中,牧民背著傳統農具趕著牦牛緩緩歸來,遠處炊煙嫋嫋,濃郁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這幅作品的靈感來源於鄒文江的攝影作品。“2013年在駐村期間,我拍完照回村委會的路上,遇到幾戶村民春耕結束準備回家,就順手拍攝了幾張照片。”鄒文江説,這組照片是他攝影生涯中比較有分量的作品,當時覺得照片無法完全表達內心的感受。後來在學習油畫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重現當時的場景。
“作為攝影記者,我太知道那一刻有多美了。相機‘咔嚓’一聲,光線、色彩,瞬間定格。可當我拿起畫筆,才發現我看見了,卻表現不出來。”鄒文江坦言,自己繪畫的最大障礙來自色彩感知和光影捕捉。這種“眼高手低”的痛苦,促使他開始了艱難的求學生涯。他放下資深記者的身份,像一個懵懂的學生四處請教。
回族水彩畫家烏斯瑪是他請教最多的人之一。“鄒老師來找我時,非常謙虛。他的構圖極具張力,這是幾十年新聞攝影生涯賦予他的獨特視角。”烏斯瑪回憶道,“但説到油畫語言,特別是色彩的微妙關係和光線的塑造,他確實是從零開始。我記得他總是把顏色調‘死’,畫面發悶,沒有空氣感和空間感。”
在烏斯瑪的指導下,鄒文江開始了訓練。同一個場景,比如院子裏的一個水缸,他會在清晨、正午、傍晚分別寫生,瘋狂地研究光線如何改變物體的色彩和影調。他畫廢的畫布堆滿了墻角,調色板上的顏色卻從最初的臟、亂、悶,逐漸變得清澈、和諧而豐富。
“我開始理解了,原來陰影不是簡單的灰色,裏面藏著藍、紫甚至綠;陽光下的暖色,需要冷色的陰影來襯托才能跳出來。”他指著畫作《草原新景》中雪山的背光面,“你看這裡,我用了群青和玫紅去調,這樣才能表現出雪山的冰冷和空氣的透明感。這在兩年前,我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堅持,也成為了鄒文江油畫創作四年來最好的注腳。從最初的生澀到如今的嫺熟,他完成了近百幅油畫作品,其中80%以上都在描繪新西藏的風貌。
談起為什麼不繼續從事更為熟悉的攝影行業,而要在花甲之年挑戰自己。鄒文江説:“我親眼見證了西藏如何從封閉走向開放,從貧困走向小康,西藏人民的生活是如何從食不果腹到‘全面小康’。父親那一代畫家主要描繪西藏的傳統風貌,而我想展現的是西藏的發展變化,想把自己眼中的‘新西藏’展現給更多人看。”
在鄒文江的畫筆下,《草原新景》展現的是牧民騎著摩托車放牧,藍天白雲下,現代化的交通工具與遠處的雪山相映成趣;《記憶——紀念修建川藏公路》描繪的是十八軍戰士修建川藏公路時的險峻場景,崇山峻嶺間,奔騰不息的怒江咆哮而過,正在修路的十八軍戰士顯得渺小又偉大;《邊陲人家》記錄的是一戶邊境牧民家庭悠閒放牧的生活場景……他的作品中,既有聖潔的雪山、遼闊的草原、成群的牦牛,也有現代化的學校、醫院、民居和牧民的笑容。
談及未來,鄒文江計劃以“西藏百景圖”為主題進行創作,系統展現西藏自然風光和人文變遷。“我還會繼續畫下去,直到畫不動為止。這是我的西藏情緣,也是我們這代人的使命。”
夕陽西下,鄒文江又拿起畫筆,在畫布上細細點綴著光影。調色板上的色彩在燈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就像鄒文江筆下那些永遠充滿陽光的西藏景象,溫暖而持久。在這些色彩中,我們看到的不僅是一位藝術創作者對美的追求,更是一代人對這片土地最深情的告白。從鏡頭到畫筆,從記錄到創作,鄒文江用自己的人生軌跡,詮釋著對西藏不變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