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縈繞著日喀則市桑珠孜區甲措雄鄉夏魯村那牦牛脊背般的山巒,63歲的普布旺堆已經在他的“戰場”——牛圈裏忙碌開了。他粗糙的大手輕輕撫過一頭荷斯坦牛健碩的脊背,聽診器穩穩貼上牛腹。
“1977年,我剛當上獸醫那會兒,文化水準低,技術也不行,就只會打個簡單的針或者給點藥。看著牲口生病,心裏急,辦法卻不多。”普布旺堆回憶道。
“地裏缺水啊,青稞長得蔫頭耷腦,産量低得很。”他指著遠處如今綠意盎然的田地回憶當年,“青稞長得不好,導致飼草不夠,牲口也養不多。全村攏共就1800多只羊、700多頭牛。”
記憶中最深的痛,是1979年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山羊疫病。“那真是天大的事!”老人的聲音低沉下來,“山羊成群成群地死掉,我們只能拼命隔離、守護,仍然損失慘重,心都在滴血。”那段經歷,讓他更深刻地意識到動物防疫工作的重要性。
80年代初,夏魯村建起引水灌溉工程——將年楚河的水引到夏魯村,告別了“靠天等水”的困境,青稞種植得到大力發展,家畜養殖也迎來了大好時光。普布旺堆一家20畝的田地,青稞總産量從2000斤增加到超過8000斤。
“桑珠孜區、日喀則市、自治區……我參加了各級獸醫技術培訓。”知識像甘泉,澆灌著他求知的渴望。1986年,他迎來了職業生涯的重要轉折——負責推廣黃牛改良工作。
“一開始,難啊!”普布旺堆笑著搖搖頭,“群眾不了解,不願意接受新方法。全村就幾名群眾願意拿十幾頭牛試試改良。”阻力如山,他卻有韌勁。“我就蹲在牛棚裏,跟他們算實實在在的經濟賬:一頭改良牛産的奶,能頂三頭土牛啊!”光説不行,他帶頭幹,拿自己的牛做人工授精,推動黃牛改良工作。
“大家親眼見到改良牛的好處了,”他語氣自豪,“全村群眾主動排隊等著給家裏的牛進行人工授精!現在,我們一年要對700多頭牛進行人工授精,新生牛犢能有500多頭!”他伸出佈滿老繭的手比劃著,“以前土牛佔大頭,現在80%都是改良的娟姍和荷斯坦牛。配種成功率也從過去的40%提到了現在的80%!”
如今,普布旺堆已是鄉里動物防疫的頂梁柱,帶著兩名年輕獸醫,守護著這片土地上的生靈。“現在技術不一樣了,”他拍拍腰間的藥箱,“給牲口看病,先聽診,找準病因,該輸液輸液,該給藥給藥,救治更精準、更有效。”
變化最大的還是防疫觀念。“現在打疫苗,那是頭等大事!”普布旺堆的語氣斬釘截鐵,“疫苗藥物一來,我們幾個挨家挨戶打。針筒就是保命符。”
“羊從1800多只增加到3000多只,牛從700多頭增加到1500多頭,我們村的牲畜存欄量翻了倍,品質還變好。”老人摩挲著手中溫熱的聽診器,望向遠方,“48年啦,我這一雙手,從當年看著牲口病死只能幹著急,到現在能穩穩地幫它們治病、幫鄉親們把日子過好。這路,是黨和國家領著咱們走出來的,我這心裏踏實!”
高原的風拂過普布旺堆飽經風霜的臉龐,夏魯村的牧歌越來越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