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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後“宜興玫瑰”陳迪重回浙江德清

發佈時間: 2015-07-23 | 來源: 陶都傳媒 | 作者: 吳愛鳳 | 責任編輯: 吳愛鳳

70年後“宜興玫瑰”陳迪重回浙江德清

1945年4月,一個特別明亮的夜晚,一場刻骨銘心的戰鬥,新四軍獨立二團的宜興籍戰士陳明,不幸犧牲在德清的戰場上。當時,同為新四軍戰士的他的堂姐陳迪,強忍著悲痛送別了他。7月9日、13日,本報“社會·民生”版先後刊登了《綻放在炮火中的“宜興玫瑰”陳迪,已年近九旬,她有一個夙願——找到烈士堂弟陳明的“家”》和《宜興、德清兩地媒體“搭上線”陳明烈士的“家”已有線索》兩篇報道,講述現已88歲的新四軍老戰士陳迪盼望著能找到堂弟的墳墓,而德清方面通過努力已找到不少陳明烈士墳墓的線索。

7月21日,帶著期盼和複雜的心情,陳迪在兒子林陵的攙扶下,急切地坐上南京開往德清的高鐵,她要找到堂弟安葬的地方。同一天,陳明的弟弟陳蔭麟也在兒子陳俊傑的陪同下,從無錫趕去與陳迪匯合。而宜興日報社全媒體記者,則如約驅車前往德清,與他們會合。

時隔70年,陳迪重上乾元山

7月21日,小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上午9點46分,G1503次列車停靠在了高鐵德清站。剛下高鐵的陳迪顧不得身體的疲憊和天氣的不佳,催促著在場的德清縣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帶她趕緊去看小南門、上乾元山。

陳迪回憶道,1945年4月的一天,新四軍在德清、余杭交界處的東塘,與國民黨頑軍激戰。陳明冒著密集的彈雨搶救傷員,他在成功搶救了兩名傷員後,在搶救第三名傷員時,被喪心病狂的敵人用機槍打中,當場壯烈犧牲。戰鬥結束後,陳明和其他4名犧牲戰友的遺體被運到德清縣城小南門外的山坡上安葬,當時她在現場。

70年後的德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陳迪記憶中的“縣城小南門外的山坡”,可能就是德清縣乾元鎮的乾元山。當天上午,帶陳迪一行上山的是從小生活在小南門外的陳順寶老人。陳順寶曾聽已過世的鄰居沈金山講過新四軍打仗及烈士下葬的事。“陳阿姨,這裡就是小南門,西面的小巷子裏還保留著一些老房子,你對這裡還有印象嗎?”聽到陳順寶的提醒,陳迪用手扶著眼鏡,仔細打量著周邊的一切,然後激動地説:“像,真的像!”

從小南門通往乾元山的小路比較窄,陳順寶一路講著他從沈金山那了解到的相關故事,幫助陳迪喚起記憶。他説:“當年,新四軍部隊就從這裡的河埠頭坐船回來,上岸時抬了好幾具新四軍戰士的遺體。然後,新四軍在小南門街的一家棺材鋪買了棺材,請當地人把遺體裝入棺材,並抬著棺材沿著乾元路上山埋葬……”

對於陳順寶説的這些往事,陳迪只是認真地聽,並沒有作出任何回應。直至走上乾元山的小路時,陳迪突然説:“對,應該就是這座山,我記得那時候我走在小山坡上,往山上看能夠看到天。”走了不到100米,山路右側果然出現了幾個緊挨著的墳墓。陳迪立即脫開旁人的攙扶,一個人邁過雜草堆,觀察著四週的一切,然後對在場的人説:“我基本能確定這裡就是陳明下葬的地方。但是陳明的墓究竟是哪一個,我就記不得了。”

兩封家書,照亮了尋找方向

作為陳明烈士安葬時的見證人,陳迪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對找到陳明烈士墓很有意義。她説,當時我跟丈夫來到縣城小南門外的山坡上,看到堂弟的屍體悲痛欲絕。“我當時看到陳明小小的身體,側著蜷縮在棺木中,衣服上的血跡已全部幹了,身背後還斜背著一頂草帽。我幫他整理衣服時,發現他前胸那一排機槍打的子彈眼,有五六個多,然後找來一件乾淨的軍裝給他換上,又找來一條布單子給他蓋上,就這樣草草地裝殮了。”陳迪説。

當年陳明犧牲後,陳迪還親筆給伯父(陳明父親)寫了兩封信。正是這兩封信,為尋找陳明烈士墓提供了重要線索。據陳迪介紹,大概是1945年7月,她在戰鬥的間隙,給伯父寫了第一封家書,信中的內容大體為:“陳明的事你們知道嗎?在反頑戰鬥中他很光榮地流血犧牲了,真使我可惜。不過我們今天為了革命流血犧牲是最光榮的事,我想,我們大家不要難過,努力為共産黨工作,終有一天會為他報仇,大家不必要傷悲的,我們堅決到底。你們同意嗎?詳細情形見面再談吧,不過你不要把這事告訴伯母,她聽到要急死了,慢慢以後再告訴她,為革命犧牲值。”

就在陳迪把信寄出的當天,她收到一封伯父的來信,她立刻又回了信,信中大體內容為:“關於我弟陳明同志的墳墓,是在德清城小南門外面的左邊小山上,那墳上也有碑的,一共有五人。但是他的棺材裏面也有名字寫在上面的。現在我有這樣的希望,他人已經光榮的流血犧牲了,也不必再痛心的,不必再難過的。現在難過也沒有用,只要我們來為革命的事業奮鬥到底好了。”

這些年來,陳明的親屬及德清相關部門都是根據陳迪信中提及的地點,積極尋找陳明烈士墓。如今,這兩封信已作為陳明烈士的遺物,被保存在宜興市烈士陵園管理處。

確認墓地,後續工作待開展

7月21日上午,陳迪、陳蔭麟在乾元山上待了兩個多小時,遲遲不願離去。兩位年過八旬的老人相互攙扶著,道起了往事。

宜興日報社全媒體記者從德清縣民政局、老幹部局等部門了解到,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們也一直在為尋找陳明烈士墓而四處奔走。對於此前在乾元山上發現的五座無名墓,當地相關部門對此進行了調查考證。發現這五座墓的間距相等,極有可能是同一時間下葬。而且當地人的墓一般都用磚瓦砌成小房子樣,因此這五座墓也不太可能是當地人的。另外,這幾座墓上長滿雜草,從來沒有見過有人來掃墓,而周圍的其他老墓,或有墓碑,或墳頭種有萬年青,或插著祭奠的彩帶。加上陳迪老人的回憶,基本可以確認陳明烈士墓就在這裡。

當天中午,陳明烈士親屬立即和德清縣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商討了後續事宜。他們計劃商定一個時間,把五名烈士的墓移至位於乾元鎮東山陵園的革命烈士墓區,並立碑紀念。另外,對於是否在移墓時進行DNA檢驗,以及陳明烈士遺骸留在德清還是移回宜興,相關方面還將繼續商討。

7月9日、13日本報刊登的相關報道。

老百姓家過道做“婚房”

浙江德清,對於陳迪而言,夾雜了太多複雜的情感。在德清的戰場上,她失去了堂弟,同時收穫了愛情。7月21日下午,陳迪專門來到了德清縣洛舍鎮小港裏,在一間舊房子裏找到了自己的“婚房”。

據陳迪回憶,1943年,當時16歲的她參加了新四軍。1944年的元旦,她認識了後來的丈夫、時任新四軍獨立二團的政委林勝國。1945年4月5日,林勝國與陳迪的結婚報告獲得上級批准。“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是1945年4月8日,我們的婚禮是在洛舍鎮一家茶館舉行的,獨立二團排以上幹部參加,部隊炊事員當大廚,菜很簡單。團長黃光浴主持婚禮,婚禮搞得很熱鬧。”陳迪説,婚禮後,她來到了林勝國的住處,也就是當年的“婚房”。

當時,林勝國住在鎮上一所老宅子裏,可他沒有住進房間,只是住在這戶人家的廊檐過道處,靠墻搭了一張床,其他一無所有。陳迪説,睡在那裏雖然有蚊帳遮擋,但是房主一家人進進出出,都要從他們床前經過。陳迪補充説,當時新四軍紀律嚴明,官兵只住宿在老百姓的廊檐下或空屋裏,不許擅闖內室,“也就是説,我的‘婚房’其實就是老百姓家的一處過道。”

當天下午,當陳迪再次踏進70年前住過的那間老宅時,喜形於色,她指著老屋內的一間窗戶,對在場的人説:“當時,窗戶下面有一張床,我就在那張床上睡了好幾晚。然後就跟著部隊出發去其他地方了。雖然時間很短,但我對這裡印象很深刻。畢竟這裡是我的‘婚房’。”巧的是,這間老屋的主人竺彩政還健在,今年已92歲。老人説,自己是在1947年嫁到這戶人家的,當時陳迪和林勝國已經不住在這裡了,但她曾從老人那聽説過新四軍寄宿在他們家的故事。

宜興日報社記者還從陳迪的兒子林陵那了解到,陳迪曾于2010年,即林勝國去世10週年時,寫了一篇懷念文章《相見、相識、相愛、相伴》,文中寫道:“我和林政委是1945年4月8日在戰火紛飛的抗日戰場上結為伉儷的,到他2000年11月11日去世,我們共同生養了6個孩子,直至現在的四世同堂,我們幸福地生活了55年7個月零3天。我慶倖當年的‘組織介紹’,慶倖那個時代的‘別無選擇’,慶倖我們的年齡差異,慶倖我嫁給了林政委。他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一個好爺爺,他是我們全家幸福和諧的核心和精神靈魂!我們相識、相戀、相知、相伴,我享受了五十五年的恩愛滋潤,我這一輩子心滿意足了!” (本報記者 張 胤)

人物檔案

陳明:男,1929年生於周鐵鎮,1944年3月參加新四軍,5月在新四軍十六旅衛訓隊學習,12月畢業後被分配到獨立二團二營五連任衛生員(排級幹部)。1945年4月犧牲。

陳迪:女,1928年生於周鐵鎮,原名陳鳳芽、陳蔭萱,曾用名華清芬、吳劍,1943年11月參加新四軍,1945年3月加入中國共産黨。抗日戰爭期間參加了長興戰役、天目山戰役、守孝豐及東塘戰鬥等。解放戰爭時期,參加了泰安保衛戰,參加了淮海、渡江和上海戰役。

1954年9月轉業,1984年3月離休。離休前曾任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人事處處長及機關黨委副書記。曾榮獲淮海戰役、渡江戰役勝利紀念章各一枚,抗戰勝利60週年紀念章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