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後裔的儒學情懷 專訪孔子第75代嫡長孫孔祥楷

孔祥楷

衢州孔廟

一座古城，因一位聖人的名字而聞名遐邇。

一位老人，同樣因一位聖人而命運改變，從工科的研究員到儒學精神的推行者，他走了10餘年的路。

初秋衢州，新橋街上，一座外表不起眼的庭院裏，本網記者與孔子的75代嫡長孫孔祥楷先生一起追思一座古城與一位聖人。

一座古城與一位聖人

整潔的庭院，假山上的亭子別致地鑲在湖面上，風景怡人。孔祥楷曾一直居住在此。握手寒暄後，他低下身撿起了一根煙頭，扔進垃圾筒，再折身回到坐椅。

2009年9月28日，是孔子誕辰2560週年紀念日。在孔子嫡裔聚居的衢州，數十萬群眾將集聚一起，紀念這位中華民族的先哲。而隆重的祭孔儀式就在這個庭院舉行。這個庭院，就是孔廟。

870多年前，孔子後裔隨駕南遷，來到衢州安家繁衍，浩蕩儒風流傳至今、遍拂江南。經歷戰火而三易其址的孔廟，卻一直香火不斷。

孔祥楷穿著樸素，胸前別著枚印有孔子肖像的徽章。頭髮灰白，但精神矍鑠。幾年前，記者就採訪過他。其時他以省政協特邀委員的身份出席省“兩會”，他對記者強調，民族的記號不能丟失，不能讓西洋節日替代中國的傳統。

談起南孔的歷史沿革，不需大腦思考梳理，整個脈絡便在他的嘴裏逐漸清晰：

“中國自唐朝後各地都有孔廟。但是‘孔氏家廟’，全國僅有2座，一為山東曲阜的孔氏家廟，二為浙江衢州的孔氏家廟。”

衢州之所以建孔氏家廟，是由於北宋末期金兵佔領開封，1128年（建炎二年）宋高宗趙構在揚州祭天，孔子48代嫡長孫、衍聖公孔端友奉詔陪祭。嗣後，金兵大舉南侵，高宗君臣倉皇南渡。1129年宋高宗駐蹕臨安（今杭州），孔端友因率近支族人扈蹕南渡有功，朝廷將衢州的州學校舍賜予孔端友暫作“家廟”。

當時的衢州暫無戰事侵擾，相對安寧，且四省通衢，為水路、陸路交通樞紐；還有“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爛柯山的圍棋仙地傳説，讓孔氏留連。孔端友就此安家衢州，繁衍生息，並繼續行使“衍聖公”職權。從此，衢州成為孔子後裔的第二故鄉——“東南闕里”。

城市文化——以南孔文化為主的厚重

孔祥楷解放前出生於斯，曾一度求學就職于北方。1993年，他割捨不下對南孔文化的責任感，又經地方政府的邀請，毅然獨自回鄉。

從瀋陽回來，孔曾一度擔任市長助理、統戰部長、市政協副主席，官階在身，心繫儒學。最後，他回到了他最滿意的一個崗位上，孔廟管委會主任。

談起衢州，孔祥楷吐出的第一個詞彙就是“厚重”。這一方山水，因孔子後裔的到來而更為儒雅。衢州的文化積澱濃郁，且形成了以南孔文化、農耕文化、糧食文化為基調的特色。

孔祥楷認為，當沿海經濟、外向型經濟發展起來的時候，衢州沒有“沾光”。相對還是比較“田園”、比較“農業”。

“因為衢州有了孔氏南宗，相對來説，人文教育中間比較好地滲透了傳統文化的思想，所以説，你隨便去到哪個鄉村看看，啟蒙教育是非常發達的。”這也是文化起步早的一個注腳。

在衢州市區，為了迎接孔子文化節的到來，到處張貼著醒目的標語——南孔文化聖地，農耕文化祥地，糧食文化吉地。

談及衢州儒學的根基，孔祥楷自信地表示，浙江儒學包括衢州儒學的大本營就在南宗孔廟。

為什麼今天還要祭孔？

採訪過程中，孔祥楷的電話不停地響起，也有部分工作人員來廟裏找他，都圍繞一個事情，本月底的祭孔大典。

新中國建立前，衢州最後一次祭孔是1948年農曆八月廿七日，那時，孔祥楷還是一個小孩子，至今回憶起來，孔老已經對那時的場景比較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自己站在大成殿前，站了很久。記者在1947年9月6日《東南日報》的一篇題為《南宗祀孔記》的通訊中，看到過這樣的記述：“南宗現在的奉祀官孔祥楷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還在尼山小學唸書。奉祀官除享受簡任官的待遇之外，國府還要培植其受大學教育”、“因為奉祀官還是一個小孩子，事情便由其尊翁孔繁英氏和孔氏家廟理事長孔憲洛負責主持”。

為什麼今天還要祭孔？孔祥楷做出了回答：“孔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他所創始的儒家思想在中國思想文化史上佔有突出地位，是中國傳統文化重要的組成部分。”

孔子嫡裔南遷後就繁衍生息在衢州，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思想對江南的思想文化、道德倫理、民情風俗乃至政治、經濟諸方面都産生了深遠的影響。“今天，我們祭祀先哲，就是要傳承和弘揚傳統文化中的好東西，提高衢州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促進對外開放，促進旅遊經貿，推動衢州經濟社會持續、快速、協調、健康發展。”孔祥楷説。

事實上，祭孔，對當地民眾來説，也成為發展地方經濟，豐富精神生活的一個喜事。

談起南宗在儒學界的地位，孔子75代嫡長孫孔祥楷先生説：“孔氏南宗北宗雙線發展，南北奉祀。但是我們沒有必要糾纏于南宗北宗什麼的，因為南北同宗同源！大力弘揚和傳承孔子偉大思想，才是我們的責任！”

孔老很細心地給自己別上孔子紀念章

孔氏南宗對長三角經濟文化影響巨大

戴智華，是當地小有名氣的民營企業家。他更看重自己的另一個身份，衢山研究會秘書長。

這個研究會的屬性是民間的儒學研究團體。由當地數十名民營企業家組成。孔祥楷把他推薦給記者的理由是，這群企業家在向儒商邁進。他們自發地在自己的經營活動中貫徹儒家學説，講求誠信。

10餘年的經營，戴智華感覺到儒家文化對企業管理經濟活動起到了非常關鍵的“正面”作用。直接體現在企業裏的就是“誠信經營”以及“以人為本”。

而在衢州二中，學校的學生對傳統國學興趣日漸濃厚。學校建成的儒學網站也即將成為衢州儒學研究推廣的門戶網站。

而孔廟，也經常團聚著一批對傳統文化頗有興趣的市民。可以看到，孔氏南宗對這裡的影響十分深遠。

孔祥楷説，隨著南宋的建立，國家整個政治文化中心向南轉移。南宗開始走向社會，以衢州為中心，在江南諸省傳播儒學。

孔氏南遷使得儒家文化發生了重大轉折和推進，它仍以“仁”為核心，但它從關心上層建築轉而關心經濟基礎；它仍以統治為出發點，但它以從“治民”安邦轉而為“富民”安國。這種轉變不僅加快了南方思想文化發展的進程，而且催生經濟的發展，迸發出更加強大和更為恢宏的生命力。

在南宋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只有衢州周圍300公里範圍內涌現出像朱熹、呂祖謙等眾多的人才和各種學派，它的地界包括整個浙江，和江西、福建、安徽、江蘇的一部分。南孔儒學對“長三角”的影響更為深遠。

“在中國歷史上涌現出的“十大商幫”現象，其中徽商、寧波商幫、福建商幫、江西商幫、龍遊商幫也是在衢州周圍的300公里半徑之內。這不能僅僅解釋為一種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經營中所體現出來的特徵和準則完全是儒家思想的規範。”孔祥楷認為。

或許，儒學所散發的魅力還不止這些。而孔祥楷一輩子最滿意的工作，就是孔子文化、儒家學説中優良的文化傳統自己能夠去推廣，能夠去盡一份力。(記者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