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分天空

在金庸筆下，無量山茂密的原始森林像一條厚厚的綠毛毯包裹著溝壑縱橫的山梁，時而平緩如草地，時而高聳入雲霄，從空中鳥瞰，這是一片多麼平靜而神秘的綠海啊！人們認識無量山，多是源自天龍八部中對無量劍湖居住著神仙姐姐的描述，自此也對無量山産生了無限的遐想。而無量山，不止有傳説和神仙姐姐，還有爛漫山花、參天古木、溪流飛瀑……，更有極度瀕危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黑冠長臂猿。

天濛濛亮，一聲嘹亮悠遠的啼鳴劃過長空，打破大山的寧靜，喚醒無量山的早晨。緊接著，是一串急促高亢的啼鳴，像是一首多聲部合唱，有領唱，有和聲，他們是大自然的音樂家，演繹著空靈而極具魔力的天籟之音。一聲接著一聲，從遠古傳來，從天外傳來，從地下傳來，似乎想要穿透整個宇宙，穿透人的心底。

山高箐深，枝繁林密，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是庇祐長臂猿的樂土。獨特的環境也造就了它們獨特的生活方式。它們的一生基本都在樹上度過，所以也稱樹冠精靈。到目前為止，極少監測到它們下地活動，日常生活、繁衍生息，均以樹為家。

一個長臂猿家庭最少有3位成員，最多能達到9位，多是一夫一妻，也有一夫二妻的，家庭裏的成年雄性就是家長，掌握著絕對的權利，擁有一呼百應的威信。作為類人猿的一種，它們和人一樣有著豐富的情感和高度的責任感，在家庭中分工明確，團結和睦。長臂猿的壽命一般在40年左右，剛出生的時候，不論雌雄，都是淡淡的黃色。1歲以後褪去了黃色，穿上新衣變成了黑色。或許是因為女性天生的愛美之心，喜歡變換服飾，雌性到了性成熟的時候毛髮又漸漸變回黃色，只保留頭頂中央的一撮黑色，而雄性則一直保持著他黝黑的膚色。長到10歲性成熟，成年的雄性便會離開原來的家庭，另立門戶，真正開始他男人的生活。

金色的太陽爬過山頂，穿透雲紗，照耀著無量山的春天。晨曦中，阿黑哥與黃小妹就這樣相遇了，在愛情盛開的季節，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黃小妹那一臉懷春少女的嬌羞惹得阿黑哥搖晃著腦袋發出求愛的信號。踏著愛情的舞步，它們走到了一起，相互梳理毛髮，緊緊相偎相依……從此，綽綽的林影中多了這對年輕夫妻追逐嬉戲的身影，低吟呢喃的細語。

沒過幾月，黃小妹的腹部日漸隆起，愛情的結晶就這樣在阿黑哥的悉心照料中孕育著，日復一日。終於，伴著一聲稚嫩的啼鳴，小猿呱呱墜地，他們迎來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小猿有著很強的適應能力，出生剛一天就能抓住母親腹部的皮毛，主動吮吸乳汁。當了母親的黃小妹似乎瞬間成熟了，沒有了之前的嬌氣，一臉溫和，小心仔細的呵護著小猿，那畫面，盡顯母性的光輝，溫暖爆棚。

早晨，阿黑哥一聲啼鳴，像是集合哨，帶領著三口之家出早操，覓食、散步、巡視領地，美好的一天開始了。阿黑哥擁有超長而發達的前肢，靠著有力的雙手快速交換著動作，帶動身體的擺動，在森林裏自由地飛舞遊走。雖然它體型健碩，也沒有翅膀，而當它在樹與樹之間跳躍飛行時，如添了羽翼一般，體態輕盈舒展，似大鵬展翅、似蜻蜓點水，在細弱的樹梢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優雅極了。

它們平日以漿果、嫩葉等素食為主，偶爾也開個葷，以昆蟲、鼯鼠、鳥蛋來補充營養。經過月亮與太陽的更疊交替，薄雲霧靄的洗禮，早晨的漿果、嫩葉顯得異常的新鮮美味，趁著晶瑩的露珠還挂在枝頭，阿黑哥趕緊採了一枚，溫柔的送入黃小妹的口中，黃小妹瞬間就被暖化了。在春暖花開時節，浪漫的阿黑哥會帶著黃小妹到事先偵查好的杜鵑花林中，在那火紅的杜鵑花枝頭抒發濃濃的愛意，為黃小妹採來最鮮艷的那一朵，和愛人盡情享用鮮花盛宴，吮吸春花之蜜，釀造美好生活。

轉眼，小猿3歲了，已經能脫離母親自由跳躍、遊走，阿黑哥和黃小妹又該開始孕育新的生命。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黃小妹的腹部始終沒有變化，黃小妹也變得日漸消沉。最終，善良的它向阿黑哥提出，為了家族開枝散葉、興旺發達，希望阿黑哥再迎娶一位新娘。阿黑哥一聽，堅決反對，他要黃小妹明白，他對愛情的忠貞不渝。然而，執拗的黃小妹心意已決，主動為阿黑哥物色，並宣告，如果阿黑哥不接受，她將離他而去。就這樣，黃小妹為了家族的興旺，犧牲了自己，與它人分享著愛情，親手把阿黑哥送入“洞房”。阿黑哥成全了黃小妹的一番苦心，但並沒有因為有了新歡便把它冷落，對它更是愛護有加。新娘子也知書達理，小心地呵護著家庭的關係，尊重姐姐，疼愛丈夫。終於，在夏天好消息接踵而至，沒有了壓力的黃小妹和新娘子雙雙懷孕，一家人沉浸在喜悅中。年末，一雙姐妹花居然在同一天先後分娩，她們相互鼓勵幫助的樣子讓阿黑哥喜極而泣、甚是欣慰，感嘆人生如此足以。就這樣，兩個姐妹花一起哺育著年幼的孩子，都是盡職盡責的好母親。在小猿3歲之前，不能獨立活動的時候，作為母親的她們為了照顧好已有的孩子，是不會在這期間孕育新生命的。黃小妹終於得償所願，為家族的興旺做了最大的努力，也得到了最圓滿的回報，一家人其樂融融，幸福地生活著。

太陽西斜，追逐著燦爛的霞光，一家六口在古木藤蔓中飛舞跳躍，漸漸遠去，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只留下一道道用愛劃出的美麗弧線。（凡翀/文 唐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