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家庭醫生服務已覆蓋5億人 到府服務不是必須的
發佈時間: 2018-04-27 14:40:44 |來源:人民日報 | |責任編輯: 曹洋
圖為北京市新街口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社區醫生姚彌(右)在為一位居民診治。記者李紅梅攝
醫患之間就像朋友
熟人模式讓家庭醫生更擅長治療固定人群的常見病、多發病,提供有溫度的醫療,醫生和患者不再是冷冰冰的關係
4月的北京,春暖花開。一大早,姚彌坐在診室裏,忙著接待他的“回頭客”,沒時間看一眼窗外美景。
75歲的馮阿姨推門進來,這是姚彌上午看的第二十位患者。
“阿姨,最近感覺怎樣?”姚彌和馮阿姨就像隔壁鄰居見面一樣親切。馮阿姨滿臉笑容地回答了問題,姚彌又問了一些關於腦血病的情況,如“藥按時吃了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等。接著,又問起了馮阿姨的丈夫和女兒的情況。馮阿姨的丈夫前段時間腿傷了,康復之後天天騎車鍛鍊身體。在國外的女兒患有甲亢,但又想要孩子。馮阿姨的家人都找姚彌看過病,姚彌針對馮阿姨全家的情況再次給出建議。
姚彌是一名全科醫生,也是我國第一屆“5+3”規範化培訓出來的北醫全科醫學碩士研究生。2015年,作為當年的優秀畢業生,姚彌自願到北京市新街口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他知道目前基層條件差一些,卻是全科醫生最能發揮才幹的地方。
在社區,姚彌感受到與大醫院科室輪轉培訓時的不同之處。他看的不是患者的某一種疾病,而是患者的所有疾病,還要照顧患者心理感受,考慮其家庭經濟情況、家庭成員支援情況等。他看的不是患者一個人,而是全家人。他不僅幫患者看病,在對方病好之後的康復期、穩定期,都會給出建議。姚彌發現,2016—2017年接診的8000多人次中,6000多人次都是看過兩次以上的“回頭客”。這些“回頭客”有兒童、有老人,看的疾病種類達到300多種。固定的就診人群,連續性的診療服務,讓姚彌和大部分患者成了熟人或相互信任的朋友。
“我的大部分病人即使去了大醫院專科看病,回來還會問我藥能不能吃,請我結合他們的身體情況作出綜合判斷。”姚彌説,經他診療的除了腫瘤、外傷等患者,很少需要轉到大醫院,一年不超過80位。也就是説,90%的患者基本都在社區解決了問題。這對於一個周邊5公里內有5家全國著名三甲醫院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來説,非常不容易。
“固定人群、連續性服務是家庭醫生服務的特點和優勢,熟人模式讓家庭醫生更擅長治療固定人群的常見病、多發病,提供有溫度的醫療,醫生和患者不再是冷冰冰的關係。”北京市方莊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任吳浩説,在長期的醫療照護中,有的家庭醫生摸索出不少獨具特色的慢病管理方法。
家庭醫生並不低一級
全科和專科平等協作,全科醫生負責首診、基本醫療,專科醫生負責疑難重症處理
很多人覺得,家庭醫生就是以往的赤腳醫生、社區醫生,什麼病都看但都看不好,主要是開藥沒有多大作用。
姚彌一年診療了300多種病,這些病他都能看嗎?
北大醫學部全科醫學系主任遲春花説,全科醫生在培訓中,有27個月在各大醫院專科輪轉,先必須通過各專科嚴格的考試,然後通過北京市全科醫師執業資格考試才能上崗。“全面並不意味著只是蜻蜓點水,而是對各科知識都要深刻掌握。全國考試通過率僅30%,北醫考試更難,通過率更低。”
按照國家對全科醫生培訓的要求,高水準的全科醫生必須經過“5+3”規範化培養。全科醫生是家庭醫生簽約服務團隊的成員和牽頭人。全科醫學也被稱為家庭醫學,跟其他專科一樣,也是一門臨床醫學專科。遲春花介紹,全科醫學很“全面”,不僅需要有解決常見病、多發病的能力,還要關注患者的心理健康,注重預防和康復,對固定人群實施連續性的健康管理服務等。
“全面並不意味著不精不專,也不比專科醫生低一級。比如,呼吸科醫生看不了內分泌、兒科,可是家庭醫生都能看。”遲春花説。
吳浩曾在英國、澳大利亞專門學習醫學課程。“一般來説,發達國家的全科醫生佔醫生總數的一半,他們發揮首診服務、基本醫療保健、健康管理的作用。居民有什麼問題先找家庭醫生,需要轉到專科也是家庭醫生幫忙預約轉診,否則保險不予報銷。直接看專科的診療費高昂,性價比不高。”
吳浩提出,家庭醫生不只是看小病,而是提供基本醫療保健服務。基本醫療在我國以及一些國際組織被翻譯為“初級衛生保健”,很多人對此理解為水準較低、技術較差的衛生服務。而長期以來開展基本醫療保健的基層醫療機構水準不高,也加深了人們對家庭醫生的認識誤區。
在缺醫少藥的年代,經過簡單專業訓練的赤腳醫生,有效地提高了中國的健康水準。然而,今天的家庭醫生,是按照國家標準經過規範化訓練的高素質專業醫學人才,不再是昔日的赤腳醫生。隨著疾病譜的變化,影響人們健康的主要因素已轉變為生活方式,只有關注生理、心理和社會的現代醫學模式,才能應對健康挑戰。全科醫學適應現代醫學模式,被許多國家青睞,全科醫學體系逐步成為各國衛生服務體系的基石。
“西方沒有基層之説,全科和專科平等協作,全科醫生負責首診、基本醫療,專科醫生負責疑難重症處理,不能簡單説‘小病在社區、大病去醫院’。”吳浩説。
到府服務不是“必須的”
要不要挨家挨戶提供到府服務需進行評估。居民對家庭醫生進家服務期望值高,與我國醫療體系缺少康養護理環節有關
姚彌和他的團隊管著2000多名居民。
“1/3是健康人,1/3是有健康高危因素的居民,剩下1/3是有慢病的患者。針對一些行動不便、高齡的居民,比如一些需要創面換藥的患者、臨終病人、高齡老人,家庭醫生團隊才提供到府服務,但一年到府次數不超過50次。”姚彌説,要不要提供到府服務需要評估,畢竟到府服務一次要佔用1個小時,而且是團隊6個人一起去到府,可以帶到居民家中的醫療設備、藥品非常少,並不利於診療的開展。
在公眾爭論家庭醫生該不該到府服務時,姚彌的同學楊明正在方莊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學習。他發現患者習慣找自己的簽約家庭醫生看病,平時有問題也是通過社區的家庭醫生服務APP、微信與家庭醫生溝通,家庭醫生有專用座機用來與患者進行電話溝通。只有對少部分沒法到門診、需要護理的患者,才會提供到府服務。
方莊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一年有42萬診療人次,到府服務僅為1000多人次。吳浩説,居民對家庭醫生進家服務期望值高,與我國醫療體系缺少康養護理環節有關。“患者從醫院治療回來,需要大量康復護理,應該有專門機構提供服務,然後再讓病人回到社區,現在是直接回到家裏,缺少應有的康養服務。”據估算,到府一次的服務成本約為每人286元,隨著人力成本上升,到府服務將越來越貴,許多居民收入水準難以負擔。
“國外的全科醫學也叫家庭醫學,絕大部分全科醫生都將成為家庭醫生。‘家庭’的含義與全科醫學定義、醫學模式有關,也與衛生體制有關。如美國以家庭為保險對象,與家庭醫生簽訂協議;也有全家人信任全科醫生,聘請其成為家庭首診負責人。”吳浩説,家庭醫生並不是一定要到府提供服務。
在我國,家庭醫生簽約服務團隊由全科醫生牽頭,還包括鄉鎮衛生院醫生、村醫、護士等。這種團隊服務模式最初于1967年由美國提出,經過試點論證,發現其可有效降低醫療成本、提高服務品質、改善醫患關係,很多發達國家紛紛效倣。
吳浩説,家庭醫生是居民健康守門人,是醫療資源配置者。由於分級診療機制尚未建立,全科醫生手裏的資源較少,造成老百姓“有病亂投醫”。在這種情況下,更需要讓公眾多了解全科醫生配置醫療資源的特殊地位,以及對居民提供全生命週期健康服務的重要作用。(記者李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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