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海外遊學市場亂象調查:有的行程包括"賭城"

進入暑期，海外遊學廣告再次佔據了各大旅遊網站的搶眼位置。“美國東海岸名校遊”“英國百年貴族學校體驗夏令營”等名目各異的遊學産品讓人眼花繚亂，尤其一些熱門歐美國家遊學線路，雖然價格普遍在三四萬元左右，但都早已售罄。

“新華視點”記者調查發現，海外遊學已經達到百億級的市場規模。但動輒數萬元的遊學産品品質良莠不齊，業內人士透露，貼上“遊學”二字標簽，帶著學生在國外校園轉一圈，有的旅遊産品的價格就能漲好幾倍。

遊學成暑期生活“潮流”，年平均增速超過20%

“近年來，海外遊學市場爆髮式增長。”新東方國際遊學推廣管理中心主任劉婷説，2006年她剛接手新東方國際遊學業務時，客戶只有100多人，現在已經發展到了每年2萬人的規模。

新東方聯合北京大學相關研究機構發佈的《2017國際遊學藍皮書》顯示，在已經參加遊學的人群中，51.2%選擇美國作為遊學目的地，第二名英國佔25.9%，第三名澳大利亞佔16.7%。

記者在國內一家知名旅遊網站看到，網頁上專門設立了“遊學”欄目，正在銷售的遊學産品超過100種，來自二十多家不同的供應商。

在部分中小學，學生家長在微信群裏也會收到老師轉發的海外遊學産品資訊。“孩子跟家長説想跟同學參加美國遊學項目，我們覺得遊學對開闊視野、鍛鍊語言、以後留學都有好處，挺時髦的。”山東濟南市民李女士告訴記者，在自己15歲孩子的“朋友圈”中，海外遊學成了一種暑期生活的“潮流”。

“每年暑期都是國際遊學的高峰，現在新東方每天同時將近有六七千人在全球各地參加遊學。”劉婷説。

世研旅遊智庫研究員邱慶生等專家表示，海外遊學市場的爆髮式增長主要從2008年開始，根據市場研究機構估算，2016年海外遊學市場已經達到百億級的規模，每年平均增速超過20%。

“學”的時間不到一半，有的行程竟然包含“賭城”

在海外遊學産品受到市場熱捧的同時，也有部分家長反映，一些旅行社推出的海外遊學産品，只是到校園簡單遊覽參觀，孩子並沒有學到什麼東西，卻收取了比普通旅遊産品高幾倍的價格。不少海外遊學産品“遊”多“學”少，變成一個商業銷售噱頭。

記者發現，海外遊學産品普遍價格不菲，明顯高於同類型普通旅遊産品。以美國東海岸旅遊産品為例，同樣兩周左右的旅遊産品，價格普遍在1萬元到2萬元左右，但是行程類似的遊學産品則普遍在3萬元以上，一款名為“美國八大名校狀元夏令營”的14天海外遊學産品價格則高達近5萬元。

除了較高的市場價格，各類遊學産品在“內容”上也參差不齊，甚至明顯“離譜”。北京一所知名小學組織學生到美國的遊學行程中，就曾被曝出竟然包含了“賭城”拉斯維加斯。

江西南昌市民何女士去年送上初一的女兒送到美國遊學，花費了34800元。但何女士對遊學效果不甚滿意。“跟當初宣傳的差距很大。正趕上美國學校的假期，培訓機構租了一個中學的會議室，又請了幾個當地的孩子陪讀，感覺就像‘演員’演戲。最期待的哈佛、耶魯大學之行，只是到學校參觀了一圈。”

記者在“美國常春藤名校修學遊”“英倫特色高校遊”“英國貴族高中修學”等多個旅行社推出的遊學線路上均發現，多數産品在14天行程中，有5天時間用於參觀校園，剩下的時間多在觀光遊玩，“遊”的比例明顯大於“學”。

記者在美國採訪了解到，以某旅行社推出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10日夏令營為例，觀光景點通常用2天，迪斯尼購物或者環球影城1天，購物1天，還有花費在交通上的時間，能夠專門用於當地學生交流、學習文化的時間很少。

北京市某重點高中學生王凱向記者抱怨：“説是赴美的學習營，但其實就是走馬觀花地旅遊，感覺英語沒有明顯進步。領隊還帶著我們去逛大型購物中心，很多同學一趟下來刷卡消費一兩萬元。”

海外遊學産品毛利率達30%至50%，教育部門應主動介入監管

有關專家表示，普通海外旅遊産品毛利率一般在5%至10%左右，而海外遊學産品則可以達到30%至50%，高額利潤空間産生了巨大吸引力。

業內專家認為，目前，海外遊學市場行業門檻低、缺乏標準，大量機構涌入使整個行業呈現出“野蠻生長”的態勢，這是市場産生亂象的深層次原因。

長期從事海外藝術遊學的可樂莢兒童美術館CEO廖尼娜表示，真正高品質的海外遊學産品雖然利潤較高，但是成本投入也是非常大的。主要是專業人員的配備、課程設計、開發當地教育資源等方面的投入，而一般旅行社最大的成本主要是機票和酒店，其他投入很少。

劉婷認為，海外遊學産品本質屬性是教育産品，需要高水準教育內容設計、專業人員和大量資源投入。但在利潤驅動下，一些商家把普通旅遊産品加上“遊學”的標簽，就改頭換面成了高價的海外遊學産品，無論是在學習效果，還是安全等方面都很難令人滿意。

江西財經大學旅遊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曹國新認為，海外遊學項目的工作人員需要承擔比一般導遊更多的責任，除了旅行安全知識技能，還需要在專業教學知識、青少年心理等方面達到較高的水準。如果只讓旅遊部門來管理，則無法對産品內容進行有效監督，教育部門應該主動介入。

專家表示，遊學在歐美國家有近百年的歷史，形成了較為成熟的行業規範體系。推動我國遊學市場規範發展，建立全國性的行業協會十分必要。

據了解，在美國，夏令營項目認證、管理等職能由美國夏令營協會承擔，協會還會對活動效果、安全以及從業機構、人員資格進行審查。在日本，遊學是公共教育的一部分，全國修學旅行研究協會等機構會提供大量專業遊學方案和服務。

有關專家表示，我國有關部門在2012年和2014年分別出臺了《關於進一步加強對中小學生出國參加夏(冬)令營等有關活動管理的通知》和《中小學學生赴境外研學旅行活動指南(試行)》。但部門規範性文件在行政訴訟中並非適用對象，最多參照適用。

豫章律師事務所律師張家卿等專家認為，隨著海外遊學市場的快速發展，需要在國家層面研究出臺效力更強的法規文件，同時探索對現有的旅遊法等法律法規進一步修訂完善，對海外遊學産品的概念範圍進行明確的界定，進一步明晰各部門在市場監管當中的權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