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鸛守護者“養成記”:從農婦到野生動物專家

發佈時間: 2018-05-08 16:22:25 |來源:北京晚報 | 作者:孫毅 |責任編輯: 孟君君

 

黑鸛守護者“養成記”

從農婦到野生動物專家霞姐傍身“四件寶”

蜿蜒的拒馬河,發源自河北省淶源縣西北的太行山麓,它從房山的十渡景區進入北京市,在八渡附近,水流變緩形成一處淺灘。清晨7點多鐘,初升的太陽剛剛溫熱水面,一隻黑色的大鳥從山上飛來,輕盈地落在淺灘中。

“這就是黑鸛,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我們房山也是中國黑鸛之鄉。”站在淺灘邊,房山區園林綠化局野生動物監測員任國霞向北京晚報記者介紹。從一個普通的農民,成長為十渡流域知名野生鳥類專家,任國霞四年來工作的每一天,都如此度過。

勤跑腿每天和太陽一起上班

房山區拒馬河流域的監測路線,分為三段:一渡到四渡,9公里;五渡到十渡,12公里;十一渡到十八渡,20公里,任國霞負責的是五渡到十渡這12公里。

她每天的工作,從太陽一齣山便開始。“鳥兒一般都是早晨出來找吃的,等太陽升高,天熱了,人再一多,就飛回山裏去了。”每天跟著太陽一起上班,成了任國霞的慣常節奏。

天沒亮,她就得騎著自己的小三輪,從張坊鎮的家趕到七渡附近的工作站。工作站挂靠在一個森林消防站,有時候,消防站的消防員也會幫忙監測野生動物,他們都親切地稱任國霞為“霞姐”。

記者採訪的當天,跟霞姐一起出巡監測的兩位消防員是景相霖和蘇涵,剛進入八渡的這個保護小區,三人就立刻注意到了淺灘中站立著的黑鸛。“我叫它小黑,它在這塊兒已經連續一週了。”霞姐説,在她負責的這12公里,常年出現的黑鸛大約有十幾隻,雖然黑鸛長得都差不多——紅色的細長腿、紅色的細長喙、一身黑羽毛,但是細心的霞姐還是能辨別出差別。

“有的個頭小一點,有的活躍一點,常年看,就能分出來。”霞姐站在岸邊,距離黑鸛有幾十米遠,但她儘量把聲音壓得很低,“黑鸛很敏感,稍微走近一點,或者聲音大一點,就會飛走,最怕人打擾。”

霞姐説,黑鸛雖然曾經分佈廣泛,但如今全世界也僅有3000隻左右,中國約有1000隻,整個十渡地區最多時發現約60隻。黑鸛被《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列為瀕危物種,在中國的珍稀程度不亞於大熊貓。十渡拒馬河流域是黑鸛重要繁殖與遷徙轉机站,房山還在2013年被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評為“中國黑鸛之鄉”。十渡的一隻黑鸛“英雄母親”因連續多年産仔,一直備受中國鳥類學家關注。

爛筆頭“紅尾水鴝”不是“宏偉水渠”

八渡的這處淺灘,除了黑鸛,還有些其他鳥類。

靜靜浮在水面的綠頭鴨,是北京市二級野生保護動物。還有像麻雀一樣個頭不大,但是雄鳥有紅色尾羽的紅尾水鴝。紅尾水鴝與宏偉水渠同音,關於這種十渡較常見的鳥類,有一個小段子。

“在霞姐之前,當監測員的是一位老哥,我有一次問他,知不知道‘紅尾水鴝’是什麼,他説,不就是宏偉的水渠嗎?”蘇涵不是第一次回憶這段經歷了,每次説起來,還是忍不住笑。霞姐説,這種鳥的學名確實容易被誤解,自己經常跟身邊人科普,“鳥不大,但是能看見一片紅,很好看。”拒馬河流域三段監測路線的三個監測員,都是女性,霞姐覺得,大概是女性特有的細心,更適合這份工作。

霞姐的老家在拒馬河上游的河北省淶水縣山區,小時候,她經常看見成群結隊的野生鳥類,在淶水的青山綠水間嬉戲。“那時候,就知道叫‘大鳥’,有時候看見‘鶴’,具體是什麼鳥、什麼鶴,完全不知道。”後來,隨丈夫到房山來生活,霞姐一點點見證了人類活動對野生動物的影響。“鳥,還有河裏的魚,都逐漸變少了。”

四年前,得到一個成為野生動物監測員的機會,霞姐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份工作掙得很少,前面那位大哥就放棄了,但我一直對野生動物有感情,堅持做了下來。”

霞姐很用心,市裏、區裏組織專家講座、培訓,她每次都認真聽、仔細記,把專家的講課內容一筆一畫記在筆電上。“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尤其房山區常見的很多鳥類學名是生僻字,她就標上拼音,比如紅尾水鴝[qú]、[pìtī]、大[kuáng]、雕鸮[xiāo]……

千里眼百米之外崖壁一眼看見蒼鷺

霞姐每天的工作,需要儘量走遍12公里巡視範圍內的每一處棲息地。

五渡的雅布倫生態文化園內,有一處緊鄰河灣的崖壁,這裡集中居住著十幾隻北京市二級野生保護動物蒼鷺。早晨的太陽攀上崖壁,記者跟著霞姐一行,站在崖壁對岸,正好衝著陽光,遠遠看去,崖壁上白茫茫,模糊一片。

“看見了嗎,那是一隻蒼鷺。”霞姐指著百米之外的崖壁,記者卻絲毫沒有發現蒼鷺的蹤跡。一旁的景相霖樂了:“霞姐早就練出來‘千里眼’,蒼鷺算大的了,小點兒的紅隼什麼的,也能一眼看出來。”在霞姐、景相霖和蘇涵的耐心指點下,記者才終於在崖壁上看見三三兩兩棲息著的蒼鷺。

這種翅膀寬大的鳥類,會在人煙稀少的時候,飛落到河面,捕食小型魚類。但進入5月以後,天氣轉熱,十渡進入旅遊高峰,人群大量涌入,會明顯打擾野生鳥類的生活。

“河上如果有人劃竹排,鳥類就不敢下來覓食了,只能趕早上天沒亮就捕食,白天餓著,傍晚等人散了,再捕食。”

刀子嘴“朋友圈”看到捉麻雀也制止

5月之後,黑鸛等鳥類進入繁殖高峰,霞姐的工作壓力更大了。除了在每個觀測點,用移動設備上傳鳥類的動態,她還要關注疫源疫病、意外傷害甚至飲食問題。“河面上如果出現大量的鳥類,而崖壁上窩裏的鳥類很少,證明河裏的東西不夠吃了,鳥類需要更多家庭成員參與捕食。這時候,就得投放適量的小泥鰍、小鯽魚給它們吃。”

霞姐最怕遇到的是無序放生,“放生什麼的都有。”

有時候,遇到放生蛇。“以前我們山上沒什麼毒蛇,現在很多,蛇直接就吃鳥蛋,甚至爬進居民家裏,我們還得去捉。”

有時候,遇到放生魚。“一次一千斤大魚,用卡車往河裏倒,這些大魚嚴重破壞了生態平衡,它們把小魚小蝦吃了,鳥類就得挨餓。”

有時候,還能遇到放生猛禽。“我看見過一次禿鷲,但是我們山裏是沒有禿鷲的,這明顯是外來物種,得趕緊上報。”

霞姐只是一名監測員,沒有執法權,無論是碰到放生、捉鳥還是電魚等行為,她都得第一時間上報給森林公安,等待處理。不過,在私底下,霞姐也沒有閒著,而是利用掌握的知識,盡可能地普及野生動物保護理念。“現在科普活動本來就多,我只是再在親朋好友之間宣傳一下,大家可能不知道,野外看見的幾乎所有鳥類都是保護動物,包括麻雀。”霞姐説,在農村、山區,小孩抓幾隻麻雀玩是很常見的事。“前幾天看見有人發朋友圈炫耀説孩子有了新玩具,竟然是只麻雀。我馬上發微信告訴她,趕緊放了,這是違法行為。”

在朋友圈裏,霞姐成了刀子嘴。她還利用丈夫開菜站的便利條件,經常打聽集鎮上兜售的野兔、野雞、河魚、河蝦來自何處。“我家是開菜站的,所以比較容易‘臥底’,問出來他們在哪捕的,我就上報。”

上午的監測,隨著氣溫漸漸升高,在9點左右結束。一年365天,霞姐要盡可能保持每天早晚各一次觀測,除去極端情況,風雨無阻。“這些年,大家的環保意識一點點提高了,以前常見的電魚、捉鳥等行為已經很少,山區的野味也多數都是家養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嘛,環境好,對大家都好。馬上就到夏天,十渡的遊客越來越多,我們希望大家來玩的時候,儘量別打擾野生動物,遠遠看看,拍幾張照片是最好的。”

本報記者孫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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