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安眼中的阿聯酋:看資源詛咒與發展轉型

發佈時間:2019-04-08 14:34:44  |  來源:中國網  |  作者:魏小安  |  責任編輯: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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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睛】從迪拜到首都阿布扎比,一個半小時。基礎設施完備,道路寬敞,處處綠地,棕櫚樹高大挺拔,建築物爭奇鬥艷,人們的神情從容舒緩,一路走來,一路讚嘆。説是封建專制,但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現在已經是全世界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


多年以來,一直想去迪拜和阿布扎比看看(以下簡稱兩地),3月11日到16日,得以成行。臨行前看材料,啞然失笑,犯了一個地理錯誤。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簡稱阿聯酋,位於阿拉伯半島東部,總面積83600平方公里,由阿布扎比、迪拜、沙迦、富查伊拉、烏姆蓋萬和阿治曼、哈伊馬角7個酋長國組成聯邦國家,是一個以産油著稱的西亞沙漠國家,有“沙漠中的花朵”的美稱。截至2014年,已探明石油儲量為133.4億噸,佔世界石油總儲量的9.5%,居世界第6位;天然氣儲量為6.06萬億立方米,居世界第5位。人口909萬,每人平均45200美元,貴族共和制。其中,阿布扎比是阿聯酋的首都,GDP總量2094億美元,每人平均GDP11萬美元;迪拜GDP總量1028億美元,每人平均3.9萬美元,兩地成為阿聯酋的主體,其他都被忽略不計了,連孤獨星球都只把兩地單獨成書介紹,難怪大家只知道兩地。

在人類歷史上,為了爭奪資源産生的戰爭無數,但是資源豐富的地區卻未必能夠有真正的發展,所以形成了資源詛咒的理論。這是一個經濟學的理論,多指與礦業資源豐富形成相關的經濟社會問題。豐富的自然資源可能是經濟發展的詛咒而不是祝福,大多數自然資源豐富的國家比那些資源稀缺的國家增長的更慢。經濟學家將原因歸結為貿易條件的惡化,荷蘭病或人力資本的投資不足等,主要由對某種相對豐富的資源的過分依賴導致。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歷史上是七個部落,征戰不休,19世紀簽訂停戰協定,1971年才正式建國。從迪拜到首都阿布扎比,一個半小時。基礎設施完備,道路寬敞,處處綠地,棕櫚樹高大挺拔,建築物爭奇鬥艷,人們的神情從容舒緩,一路走來,一路讚嘆。説是封建專制,但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現在已經是全世界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

從世界範圍看,資源最豐富的國家非委內瑞拉莫屬,現在連飯都吃不飽。南美的巴西和阿根廷都是資源大國,現在也舉步維艱。海灣國家都是資源富國,但是只有兩地搞得好,如果説阿布扎比是靠石油支撐,而迪拜的石油收入只佔2%,為什麼仍然一路高歌猛進?一開放,二轉型,三引領。沙漠城市,完全沒有沙漠之感,高樓林立,迪拜之門,成為世界CBD的集合,吃喝玩樂應有盡有。但是房價不貴,一平米人民幣3萬左右,有點不可思議,再一想也明白,這裡什麼都不出,但是什麼都有。世界第一高樓,828米的哈利法塔,148層。放眼海灣,水波粼粼,沙漠蒼茫,創造了一種新的城市發展模式。

從開放來説,在阿拉伯地區,多數是穆斯林,開放難度不是一般。從兩地來看,伊斯蘭文化仍然主導,但是不排斥其他文化。經濟方面更是完全開放,外資大量進入,資本在非資源地區淘金,淘的只能是資本的金,類似擊鼓傳花,但是傳了40年,就不再是簡單的擊鼓傳花。從轉型來説,迪拜開始只是一個漁港,産業只有打漁和珍珠,形成了自由貿易區的模式,世界資本匯聚,世界客源匯聚,世界消費匯聚,一波三折,終於成功。從引領來説,迪拜的老酋長有一句名言,世界只知道第一,1997年,帆船酒店建成,轟動世界,直到今天,還是網紅。2009年,哈裏法塔建成,世界第一高樓,燈光秀,圖案變幻,上下游動,828米的高樓活起來了,大家也興奮起來了。月亮,棕櫚樹,海水,都在高塔融合之中,這是看過的最美高樓燈光秀,沒有之一。阿布扎比中心區,首都之門,石油總部,金融大樓,王宮,林林總總,千奇百怪,成為全世界建築師的表演場所,也具有極強的世界性影響力。迪拜的棕櫚島,填海成島,加基礎設施共花費172億美元,一期工程結束,世界富翁都過來購置房産,又創造一個奇跡。

在兩地,常常可以見到酋長的大幅畫像,這是專制國家的特徵,並不新鮮。但是,讓老百姓心裏説好,則很難。其中一幅畫像下邊是100的數字,紀念老酋長有百歲誕辰。我們評價這樣的國家體制是封建專制,封建並不錯,因為是封土建邦;專制則矛盾,因為高度開放,專制很難維持。他們自認是貴族共和,也對,從遊牧部落到現代化,不過40年。而且形成全民貴族化。兩地的主要人口都是外來人,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居多,但基本都是打工族,當地嚴格控制移民,十幾萬華人在兩地,只有兩個人入籍。所以只要有國籍,基本上就可以擁有高福利。一個白袍子,帶著兩三個黑袍子,再加上一堆孩子,乃至司機和保姆,浩浩蕩蕩逛街的場景,比比皆是,讓外人目瞪口呆。

由此想到幾個問題,第一個是增長、發展、改革、開放四者之間的關係。一是增長與發展,有相應條件,增長是必然,無非是快慢,但是增長並不完全等於發展,發展需要質的變化。二是發展與改革,發展過程是長期過程,需要動力,就是所謂的動能轉換,但未必一定要改革,而改革當會促進發展。三是改革與開放,開放是改革的根本條件,只要開放就有希望,但是小打小鬧的改革常常排斥開放。四是發展與開放,發展可以按部就班,未必需要開放。但是在當代社會,沒有開放難以發展。我們的思維方式往往是把四者混同,增長第一,替代一切,好在開放的態勢不停,力度不得不加大,這就是希望所在。

第二個問題,什麼樣的政體是好的政體,不是理論的論證,而是實際的適應性。海灣國家的貴族共和制,傳承方式是兄終弟及,這是中國已經淘汰了兩千年的體制,居然還在繼續,所以免不了宮廷爭鬥乃至自相殘殺,也就意味著兩地的好日子有極大的偶然性,但是又有極強的適應性,難以判斷好壞。或者説,多元化的社會需要多樣化的政體,不能用好壞來評價,只能用合適不合適來判斷。貝都因人的遊牧部落傳統仍然滲透在兩地的生活之中,駱駝隨處可見,隼是國鳥,也是富人的寵物。

第三個問題,文化與宗教。文化是宗教的基礎,宗教是文化的集中。阿拉伯一是位於亞洲歐洲非洲三大洲的要衝,歷史上就是文化的融合之地,亞歷山大圖書館是中世紀世界文化的大本營。阿拉伯的地域廣闊,在奧斯曼帝國時期統治也延伸到三大洲。歷史上征戰不斷,混雜交織。二是遊牧部落傳統,遊牧文化對於宗教的需求是天然的,伊斯蘭教創立以後,安拉是唯一的真主,排斥異教徒,地緣政治戰爭轉化為宗教戰爭,千年不斷。三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復興,成為影響當代歷史的重要因素,也成為當代恐怖主義的淵藪。海灣戰爭以來,有點像新時期的十字軍東征,引發了各類利益關係交織的新格局,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亞,戰亂不斷,生靈涂炭。顏色革命此起彼伏,突尼西亞、埃及等等,産生的結果並不如意,亂局加劇,大國的博弈也混在其中。外在的政體強加,內部的反抗加劇,形成恐怖主義的土壤。在一片混亂之中,相對穩定的海灣國家也開始內亂,其中只有兩片綠洲,摩洛哥和阿聯酋,伊斯蘭教仍然主導,但是不激進;貴族共和仍然統治,但是不嚴酷;全面開放繼續維持,但是貴族力量仍然強大;城市轉型仍然引領,但是趨於穩定。説到底,還是要對應發展,老百姓追求過好日子,多元化的世界需要包容,各類政體和平共處,多幾條路,不好嗎?

(魏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