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移動通訊領域的先驅，摩托羅拉移動近年來的境遇令人唏噓。曾經的一代手機巨頭，在智慧手機時代卻幾經浮沉，先是成為谷歌子公司，而後又被出售給聯想。這家老牌廠商能否在聯想集團旗下重煥新生，進而幫助聯想實現衝擊全球智慧手機市場的願景？

　　帶著這個問題，過去兩個月，我連續採訪了聯想CEO楊元慶、移動業務負責人劉軍與陳旭東、摩托工程主管與設計主管，參觀了摩托羅拉在芝加哥和矽谷的總部。對於摩托的業務現狀、産品情況和高管想法，有了一定的了解。

　　狗摩的無奈

　　摩托在中國一度有個戲稱——“狗摩”。當然，狗摩不是貶義，而是忠實粉絲的一種自黑愛稱。四年前摩托作價125億美元出售給谷歌之後，粉絲們將谷歌和摩托的前兩個字母Go＋Mo合在一起，創造出了狗摩這個獨特的稱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摩托羅拉和AC米蘭的境遇差不多，都曾經如日中天，都常駐青春記憶，但如今卻變成了小眾廠商和屌絲球隊。粉絲心裏的落差可想而知，看著別家歡天喜地，自己縱然心生悲涼，卻也放不下一段執念，抹不去一種情結，只能以自嘲排解無奈。(悲催的是，我同時是摩托和米蘭的粉絲。)

　　狗摩這幾年日子過得並不容易。成為網際網路巨頭谷歌子公司之後，外界本以為摩托可以安居谷歌的大樹下；但谷歌想要的只是摩托雄厚的專利，更擔心摩托會影響到Android陣營內部關係，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雖然谷歌給摩托帶來了人性化軟體方面的技術，但他們的“休克療法”也嚴重挫傷了摩托原先的市場地位。谷歌試圖通過徹底的改造，將摩托重塑成一家全新的精品公司。

　　從2011年到2014年，摩托不斷裁員和削減部門，全球員工從兩萬多人減少到了3000多人；但裁員並沒有止住持續虧損，單是去年就虧損了6億美元；更為嚴重的是，摩托連續退出多個重要市場，銷量和份額不斷下滑。在谷歌治下，摩托幾乎放棄了除北美和南美的所有市場，更是退出了增長最為迅猛的中國市場。最後的結局是，谷歌保留了大部分專利，以29億美元把摩托又轉手賣給了聯想。

　　雖然摩托此前已經退出了中國市場，但卻從來沒有缺少過忠實粉絲。摩托每年一次的新品發佈，都吸引著國內用戶的關注與期待，雖然摩托已不太可能回到巔峰，哪怕他們只能通過海淘來購買摩托産品。更令人無奈的是，因為摩托産品深度整合谷歌服務，這意味著摩托産品在大陸市場要大打折扣，導致用戶被迫承受各種糟糕的體驗。

　　聯想的期待

　　去年年初聯想宣佈收購摩托，這筆交易令人意外又合理。實際上，多數人都是抱著期待的心理，去看待聯想收購摩托這筆交易，期待“神奇接盤俠”聯想能夠重演收購IBM旗下PC業務的。因為如果説有某家中國廠商能夠收購並且急需收購摩托來實現他們願景的，那也非聯想莫屬了。

　　聯想是一家國際性公司，在美國完成了多筆重量級收購，十年前收購IBM的PC業務就是最為出彩的一筆。正是通過這筆收購，聯想實現了從一家中國企業走向全球的夢想，並通過數年的整合與增長，實現了登頂全球PC市場寶座的目標。而在聯想看來，他們有能力扭轉摩托持續虧損的狀況，實現摩托與聯想的雙贏局面。

　　而聯想正是抱著同樣的心理去期待收購摩托的交易。登頂PC市場之後，聯想最大的挑戰就是在智慧手機領域實現突破，尤其是在國外市場。在楊元慶看來，收購摩托是聯想智慧手機全球化戰略的關鍵所在。早在谷歌收購摩托的時候，他就向谷歌表達了未來收購摩托的意願，並有著強烈信心可以創造摩托更好的未來，一如當年收購IBM PC之時。

　　摩托不僅可以為聯想帶來高端産品線，還能提供聯想全球化所需的渠道和品牌價值。按照楊元慶的戰略設想，在未來聯想的智慧手機雙品牌戰略中，摩托品牌將主打中高端市場，突擊北美、西歐以及南美等市場，而聯想品牌則主要以中低端定位主打國內、東南亞、非洲等新興市場。中國則成為聯想和摩托兩大品牌共同運營的重點市場。

　　完成收購摩托之後，聯想與摩托2014年的智慧手機總銷量為8500萬部，全球市場份額增長1個百分點，達到5.7%，列為全球第三位。更為重要的是，算入摩托的業務，聯想集團整體銷量中，海外市場佔比達到了41%，成為一家真正的全球性智慧手機廠商。摩托在楊元慶的智慧手機整體戰略中佔據著重要的地位。

　　扭虧的希望

　　雖然谷歌實施了休克療法，對摩托進行了徹底改造，但這並沒有改善摩托的財務狀況。從谷歌完成收購到聯想正式接手，摩托累計虧損了近15億美元，達到谷歌出售摩托價格的一半左右。單是去年就虧損了6億美元。聯想能否完成摩托的業績逆轉，也成為了外界最為關注的問題。實際上，在摩托併入聯想旗下之後，聯想財報已經連續兩個季度出現下滑，摩托的虧損是個重要的拖累因素。

　　楊元慶在收購摩托的時候表示，要在四到六個財季實現摩托扭虧為盈；而在4月的聯想新財年誓師大會上，更把這個目標確定為年內。摩托能否在聯想旗下扭虧為盈，其根本原因取決於能否迅速提高銷量以及降低成本。而聯想能給摩托帶來的，正是通過規模效應和銷售渠道幫助摩托扭虧為盈。

　　實際上，聯想收購的並不是一個爛攤子。摩托在2014年已經走過最低谷，處於明顯的回升階段。聯想楊元慶和前移動負責人劉軍都曾經表示，聯想完成收購摩托已有近半年時間，“無論是利潤還是業績都超過了我們的預期”。楊元慶在4月底曾經透露，摩托財務狀況已經非常接近盈虧相抵。

　　在銷量方面，去年第四季度，摩托季度銷量首次突破千萬部，同比增長118%。今年第一季度，摩托手機銷量780萬部，同比增長23.6%。(第四季度是傳統銷售旺季，也是每家廠商銷量最好的時節。)此外，摩托在重新回歸南美、西歐、印度等市場後，增長勢頭都非常強勁；在巴西份額高達20%，在印度成為市場第三。

　　聯想可以摩托帶來的銷售提振更多的是渠道方面。聯想經過多年經營成為PC市場的全球首位，在全球幾乎所有主要市場都建立了自己的銷售渠道和經銷商體系。而摩托此前大面積退出，導致目前經銷渠道成為重要的阻礙因素。按照聯想的設想，摩托將主攻歐美、南美、印度等國外市場，而這些市場都是聯想佔有巨大渠道優勢的地區。

　　在成本方面，供應鏈的規模效應是一個巨大的影響因素。聯想和摩托最新季度銷量已經接近了2500萬部，每年1億部左右的出貨量來採購記憶體、螢幕、晶片等智慧手機關鍵部件，其價格成本是遠遠低於摩托此前季度銷量600萬部的時候。而摩托的製造成本也會因為聯想的巨大産業優勢而得以降低。這也是聯想和摩托高管在採訪時多次強調的因素。

　　更為重要的是，聯想宣佈收購之後，摩托並沒有出現團隊大規模流失的狀況，保留了原先的研發力量。摩托芝加哥總部共有2000多名員工，其中有超過1500名工程師。“我們與聯想的合作很順利，沒有任何衝突。聯想在團隊合作方面具有很強的的包容性。”摩托負責工程的高級副總裁伊克巴·阿沙德(Iqbal Arshad)表示。

　　摩托的挑戰

　　雖然摩托正處在顯著回升階段，併入聯想旗下之後，可以在銷售渠道和採購成本上帶來明顯提振，但作為一家老牌廠商依然面臨著諸多挑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高端市場和中國市場方面。

　　摩托的銷量回升更多的來自於Moto G等低端産品，來自於巴西、印度等海外新興市場，而自身主力産品的Moto X系列並沒有帶來良好的銷量。comScore的數據顯示，過去一年時間雖然摩托整體效率明顯回升，但摩托在美國的市場佔有率卻在不斷下滑，目前只有5%。

　　Moto X系列以其獨特設計風格和人性化軟體服務，成為智慧手機中的小眾精品，獲得美國科技媒體TheVerge“年度最佳安卓機”的盛讚，但這並沒有獲得相應的銷量。在蘋果大屏手機如日中天，三星行銷鋪天蓋地的情況下，摩托很難在發達國家和高端市場佔據自己的市場份額。

　　併入聯想旗下之後，摩托重新回歸中國，這給摩托帶來了開拓新市場的希望。無論是聯想和摩托，都對中國市場銷售前景寄予厚望。由於是從零開始，因此巨大的中國市場肯定會對摩托的業績扭虧帶來提振。年春節之前，摩托正式重返中國市場，連續發佈了Moto G、Moto X和Moto X Pro三款産品，同時覆蓋了低中高端市場。聯想高層多次強調，Moto X二代成為了京東平臺上除iPhone之外銷量最好的高端手機。

　　但在中國市場，摩托面臨的競爭或許比美國更為激烈。除了蘋果之外，所有國外廠商在中國的份額都在不斷下滑。在中國市場，摩托的品牌價值，原生的系統體驗，獨特的設計風格、多種個性化定制，這些都是摩托手機的優勢所在。但目前主導中國市場的更多是佔據性價比和本地化優勢的小米、華為等國産廠商。在社交行銷方面，小米、魅族、華為也佔據著絕對優勢，引導著大量用戶更加看重性價比等因素。

　　此外，摩托産品也有自己的明顯軟肋。在中國的本地化不足，拍照性能明顯未及頂級水準，品牌行銷需要投入，這些都是摩托與聯想需要共同解決的。此前楊元慶和劉軍都曾經承諾，要加大摩托品牌在中國的品牌行銷，在中國設立本地化研發團隊，拓展摩托的線下銷售渠道。

　　在上周聯想人事變動之後，陳旭東接任劉軍出任聯想移動業務總裁及摩托移動管理委員會主席，稱為摩托業務的最直接負責人。根據此前的幾次接觸，他對摩托産品有著非常細緻的了解，自己使用的就是Droid Turbo，也對摩托的未來有著清晰的思路。這次人事變動，對摩托來説或許是個利好因素。

　　附：用戶關心的幾個小産品問題

　　關於摩托手機備受詬病的拍照問題，摩托研發主管阿沙德並沒有否認。“我們一直在努力改進摩托手機的拍照性能，也取得了一定進步。Moto X Pro的成像已經處於行業一流水準，未來也會繼續改進。”

　　如果沒有意外，按照往年的情況來看，Moto X三代應該會在9月份發佈。目前網路流傳的情況是，5.64寸高清2K顯示屏，像素密度560dpi，3GB記憶體，32GB存儲(低配)。摩托總部工程師曾經透露，這一代X的耗電和拍照都會明顯提升，補上此前兩代的短板。

　　摩托旗下另一産品系列Droid一直是國內用戶關注的熱點。雖然摩托並沒有在中國發佈這款産品，但陳旭東等聯想高層都在使用這款設計最為繼承傳統摩托風格的産品。聯想的官方解釋是，摩托已經在中國發佈了三款不同檔位的産品，未來還會繼續推出更多産品。

　　摩托手錶Moto 360何時能進入中國也是一大焦點。聯想的解釋是，由於谷歌Android Wear平臺的一些限制，Moto 360還需要更多本地化工作。這是聯想高層最為看重的一款産品，劉軍此前明確表示，Moto 360今年一定要引入中國市場。或許屆時國內發佈的就是Moto 360二代了。

　　第一代Moto X的系統升級問題。抱歉，我所採訪的幾位摩托高管都沒有明確給出答覆，只説“正在推進”之類的套話。或許對於現在的摩托研發團隊來説，第一代Moto X的軟體升級並不是最為關心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