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歲的李國維依舊堅持每週看兩個半天門診

每週五下午，中國福利會國際和平婦幼保健院一位103歲高齡的“上班族”都會出現在中醫科的診室中，他是上海中西醫結合婦科奠基人之一、上海市名中醫、國婦嬰原副院長李國維。

年逾百歲，依舊堅持在臨床一線開展診療活動，李國維深受患者喜愛。就在不久前，他作為唯一一名上海候選人入選由中央精神文明建設辦公室和國家衛健委開展的“我推薦我評議身邊好人”之“中國好醫生、中國好護士”2023年11月度人物候選人網上評議。

“我的醫術是黨和人民給的，只要病人需要，我就願意為他們奉獻一份光和熱。”李國維説，“如果身體可以，我會一直在一線工作。”

從醫近八十載，兩個“堅持”保持至今

身著一身西裝，腳邊放著拐杖，一副紳士做派，103歲的李國維看起來精神矍鑠。他有兩個“堅持”保持至今：堅持每週看兩個半天的門診，每週一上午，在上海市名老中醫門診部出診，每週五下午，在國婦嬰中醫科出診，每次看大約15名患者；堅持親自手寫病例，“每位患者情況不同，中藥如何配伍，還需要不斷斟酌”。

與記者交流時，李國維總能一下子答到點子上。這與他從醫近八十載的職業習慣有關，從一堆線索中把脈問診，迅速找到問題癥結所在。在他的門診上，不乏疑難疾病患者，有些甚至是西醫久治不愈的。

李女士今年48歲，三年前因子宮內膜複雜性增長找到李國維，她已許久不來月經了，更糟的是，這種病理性改變如果不積極治療，可能會發生癌變。“看了很久，都沒什麼起色。”李女士憂心忡忡。

跟著李國維中藥調理三年，李女士的身體出現了喜人變化，漸漸來月經了，病情也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就在不久前，她欣喜地到李國維的門診上報喜：“月經正常了，檢查指標一切正常！”

如此案例有不少。李國維結合自身臨床經驗衷中參西，在診治不孕症、子宮肌瘤、子宮內膜異位症、月經病、圍絕經期綜合徵等婦科疾病上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婦人病需責之‘肝、脾、腎’三臟，需調和氣血，主張‘健脾、調肝、補腎’為基本大法。”李國維還摸索出一套中西醫結合治療宮外孕的方法，後在上海推廣使用，不僅發展了祖國醫學，還為患者提供了多樣化的治療手段。

36歲從頭學中醫，他説醫生要舍得為患者花時間

許多人不知道的是，李國維一開始學的不是中醫。1920年出生的李國維大學時就讀于當時著名的聖約翰大學醫學院。1944年畢業後，他先後任職于華山醫院、仁濟醫院、新華醫院。

1956年，為響應黨中央“西醫也要學中醫”的號召，李國維成為上海中醫學院（現上海中醫藥大學）第一批“西學中”研究班的學生。那一年，他36歲，半路出家，從頭學中醫。

“不管學什麼，哪有病人需要我，我就去哪給他們看，無論學西醫還是學中醫，都是一樣的。”李國維説，學習中醫開闊了他的治病思路，“中醫強調人的整體性，需要調理患者的精、氣、神，扶正是治療疾病的基礎，而不只是治療表現出來的某一個症狀。”

1963年，李國維來到國婦嬰婦科工作，就此紮根下來。他看病時既會參考西醫檢查資料，又不拘泥于西醫結論，以人為本，用中醫理論改善臟腑功能。不少患者追隨了他幾十年，甚至在小輩需要中醫治療時也會第一時間想到老先生。

與患者的接觸，也讓李國維對當下快節奏的工作生活頗有感觸。他告訴記者，現在來看診的患者中，年輕女性比例不小，以月經不調、不孕不育、脫髮乏力等問題居多。“有患者告訴我，經常加班壓力很大，個別患者不到40歲就絕經了。”

“患者的疾病複雜程度不同，醫生要舍得為患者花時間。”看病時，李國維總希望能和患者多聊聊、談談心，他最喜問患者的健康狀態，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心情如何等。“這些看似與疾病無關的問題，其實也能從裏面發現問題。”

不過，老先生也有些“委屈”，“大家現在工作節奏很快，好幾次患者還沒看多久就説要回去繼續工作，不肯給我多留時間”。

培養中西醫結合新人才，“希望孩子們多提些問題”

中醫需要傳承。2021年，在國婦嬰的支援下，李國維傳承工作室正式建立。發揮“傳幫帶”的師者風範，李國維正在傾力培養一批批中西醫結合新人才。

近年，國婦嬰中醫科主任金富銳一直跟隨李國維一同出診。在金富銳看來，老先生的診室中有一股安靜的力量，“李老細心溫和，宛如自家爺爺一樣”。也是在跟診過程中，讓她更堅定地在中醫這條道路上持續深耕，“中醫也能治疑難雜症，中醫科正成為全院各科室的強大助力”。

目前，傳承工作室共有七名成員，輪流跟李國維出診，整理匯總病案。“李老一直説，給人看病能給他帶來快樂。即使他已年逾百歲，但他‘活到老，學到老’，一直堅持學習國內外最新的醫學知識，回家還經常閱讀醫學英文文獻。”金富銳説，這樣的精神也深深影響著團隊中的年輕人。

一生致力於婦科疾病的中西醫結合治療和婦科人才培養，對於年輕人，李國維總是不吝讚美：“他們已經做得夠好了。”若説非要提一點要求，他希望，“孩子們能再大膽一些，多提些問題”。

採訪到最後，李國維還分享了自己的長壽秘訣：“腦子要簡單，工作時多動腦筋，其他時候不要動腦筋，人要戇（傻）一點。”他一直自謙地説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中醫醫生，“給患者看病，減少患者的痛苦，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應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