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葉,長在大山裏。
貧困,也在大山裏。
茶葉和貧困好似一對孿生兄弟。越是高山雲霧出好茶的地方,越是深度貧困地區。這是因為山高、溝深、路險,遠離市場、品牌、行銷,這是因為過去許多年我們的歷史欠賬太多……
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裏的茶農兄弟,他們最大的期盼是什麼?就是好茶能夠賣個好價錢。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全面打響脫貧攻堅戰。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發展産業是實現脫貧的根本之策,要因地制宜,把培育産業作為推動脫貧攻堅的根本出路。
一片葉子,在華夏大地書寫脫貧傳奇。2019年的5月,古城杭州青翠欲滴,在西湖岸邊舉辦的第三屆中國國際茶葉博覽會上,記者看到了我國茶産業助力脫貧攻堅的纍纍碩果,在回味無窮的幽幽茶香裏,感受到了貧困地區茶産業迸發的勃勃生機。
搭建平臺——
讓一片葉子走出大山走向世界
市場,永遠是生産的龍頭。
3.1億、18.5萬、222.9噸……剛剛結束的第三屆國際茶博會,捧出了驕人的成績單。這場匯聚五千中外嘉賓和客商的全球頂尖茶葉展會,由農業農村部和浙江省人民政府共同主辦,迄今已經連續舉辦三屆。
市場化辦展,打造中國同世界交流合作的一個重要平臺,拓展國內外市場,讓中國好茶走向世界。
三年來,茶博會現場交易額從4920萬元到1.03億元,再到1.9億元;現場交易量從25.5噸到99.43噸,再到222.9噸。全球交流合作的不斷加深,各項統計數字的大幅攀升,充分説明來自大山裏的中國好茶,有著廣闊的市場前景,也説明茶博會拓展市場的能力在不斷增強。
茶葉,只有走出大山,走進市場,才能體現價值,才能實現農民增收。
閩東地區有個坂中鄉,是福建省畬族最集中的聚居地之一。一位上了歲數的農民兄弟介紹説:“過去爬到山頂,就能夠望見福安縣城,卻一天都走不到,因為沒有下山的公路。”那時候,農民下山要帶一把柴刀,茶葉等山貨只能用背簍背下山去。
近些年來,貧困山區交通設施大為改善,道路貫通了,出行方便了,但千家萬戶小生産連接千變萬化大市場的“道路”,仍然需要不斷拓寬。
令人欣喜的是,本屆茶博會出現了兩個“首次”:為重點支援“三區三州”産茶區,首次設立扶貧展區,免除所有展位搭建費用;為助力貧困地區茶産業發展,首次設立貧困地區茶品牌建設論壇,把脈問診品牌怎麼建。來自全國貧困地區的深山好茶,以獨特、矚目的方式“閃亮登場”。
膚色不同、文化不同、語言不同,但大家都喜歡這片葉子。來自非洲迦納共和國的農業部長,對産于中國青山綠水之間的各種綠茶、紅茶、黃茶、白茶、青茶、黑茶,大加讚賞,不時豎起大拇指。他表示,以後要不斷加大參展力度,讓更多的中國人了解迦納的咖啡豆,讓更多的迦納人了解中國茶。
浙江,作為茶博會永久舉辦地,不僅是我國重要的産茶大省,也是重要的茶葉貿易大省。對遠道而來的茶客,他們表達了真摯的合作意願,浙江茶葉集團攜旗下全品牌茶産品亮相展會,面向全球啟動獅峰品牌招商計劃。
外國的農業部長們來了,中國不僅部長省長們來了,還來了許許多多的市長縣長。更為可喜的是全國茶葉的知名品牌都來了,圍繞茶産業的創業者、創客們也來了。農業農村部副部長屈冬玉説,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我們要凝聚茶産業發展力量,提升茶品牌消費信心,突出品質立茶、品牌強茶、文化興茶。
打造品牌——
讓一片葉子身價倍增享譽中外
上下五千年的中華文明,賦予中國茶葉深厚的文化底蘊。
認真讀過《紅樓夢》的人,一定不會對“六安瓜片”感到陌生。“六安瓜片”,這個從大別山走來的中國歷史名茶,經唐歷清,名士讚頌,皇室專貢。歲月輪迴千年,但魅力依然不減。今天不僅依舊是國賓禮茶,還是引領大別山紅色革命老區脫貧致富的支柱産業。“六安瓜片”歷久彌香的根本原因,在於品牌的影響力,在於文化的深厚積澱。
貴州茶,同樣有著久遠的歷史,古有茶聖陸羽為黔茶點讚,今有毛澤東主席為“魚鉤茶”改名。然而,這樣一杯文化茗茶,卻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逃不出“優質低價”的怪圈。貴州全省茶園面積連續六年排名全國第一,但畝均綜合産值僅為福建茶的三分之一。
文化不振,品牌就沒有影響力。貴州人痛定思痛:要改變“優質低價”就得深挖茶文化。“網上茶博會”“我有貴州半畝茶”……貴州茶開始在各大媒體頻頻亮相,一系列精彩紛呈的行銷活動,把歷史悠久、底蘊豐富的貴州茶,從深山推向廣闊市場。據貴州省農業農村廳最新統計,2019年一季度,貴州茶葉價格提升21.3%,貴州在“茶葉大省變茶葉強省”的路上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茶葉是最具區域公用品牌特性的一個農産品。從品牌到區域公用品牌,這是農業人的共識,也是遵循了市場規律。依託區域茶葉特色,整合品牌資源,打造公用品牌,將當地眾多茶品牌“擰成一股繩”,已經成為推動茶産業發展的共識,也是這次茶博會的一大亮點。
廬山是神秘的,“廬山雲霧”茶更加神秘。九省通衢的區位優勢和獨特的自然環境,使得廬山雲霧茶具有獨特的內在品質和口感,但一直“鎖在深山人未知”。在首屆國際茶博會上,廬山雲霧茶卻以第13名的成績被評為中國優秀茶葉區域公用品牌。這是因為過去的那些年裏,九江人在區域品牌建設上,下足了“笨”功夫:統一種植加工技術規程,統一包裝設計,制定商標管理細則,只有嚴格按照規程經營,方可申請使用商標。嚴格管理使廬山雲霧茶葉的生産加工和市場行銷,打開了一個嶄新的局面。2015年成功申報農産品地理標誌,産區擴大覆蓋至全市行政區域。
讓好茶成名茶,讓品牌成名牌,關鍵還得有特色:湖北恩施州和中國農科院茶葉研究所合作,打造獨樹一幟的“恩施硒茶”;雲南鎮沅縣的紅茶在獨有“曬紅”工藝基礎上創建了“曬紅高香茶”;四川省100多家茶企抱團打造“天府龍芽”,匯聚四川名優綠茶的精華……
借助品牌的力量,我國茶産業迅速成長,茶葉消費市場不斷拓展。據統計,2018年全國茶園面積達4395.6萬畝,國內茶葉內銷量達191.05萬噸,茶葉市場內銷額達2661億元,畝均收入達6054元。其中,品牌茶葉市場銷售額2394億元,接近茶葉市場銷售額的90%。
從賣茶葉到賣風景——
讓一片葉子和鄉村旅遊連在一起
“歡迎大家多買‘岳西翠蘭’,買我們的茶,既有面子,又有裏子——國賓禮茶的品質,無論是自己喝,還是贈送給別人都有面子,還能幫助貧困戶脫貧致富,扶貧濟困幫萬家。”茶博會上,面對媒體的鏡頭,一臉倦容的中年男人江春生,手裏舉著一袋茶葉,不失時機地吆喝起來。“我們岳西地處大別山深處,到處都是綠水青山,你們去了一定是不想走,歡迎你們去品茶去旅遊。”這位從大山裏走來的安徽岳西縣長,現場為家鄉茶旅結合“代言”,引來一片掌聲。
酒香也怕巷子深,茶葉也是如此,風景也是一個道理。
怎樣把大山裏的好茶賣出去,行銷是關鍵。怎樣把大山裏的風景賣出去,行銷同樣是關鍵。為幫助貧困山區的農民兄弟們賣茶、賣風景,市長縣長們在茶博會上“口若懸河”;在科技飛速發展的新時代,有著新理念、新思維的“創客”們,搭乘“網際網路+”的快車,更是把茶葉和風景賣出了“加速度”。
一個月賣了30萬,這是秦海在他29歲那年創造的網路銷售奇跡。2014年,秦海辭去年薪40萬的公關公司副總經理職位,創立了“每時茶”品牌。他深入研判顧客對茶葉的視覺需求,並據此打造首款安化黑茶手築茯磚茶,在微網志、微信等網路平臺上推送。
“我們就是要像蘋果公司賣手機一樣賣茶葉。”秦海説,我們學的是國內外知名企業做精品的精神。但蘋果公司的饑渴行銷,並不適合茶葉,那樣會將茶葉引入過度炒作的極端。好茶確實有限,但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將好茶推廣給更多的人,我們也會盡最大努力,把更多的人吸引到茶區來。
在茶博會的扶貧展區,雲南鎮沅的“愛心茶園”電商扶貧項目,引起了記者的關注。項目負責人韋林辰介紹説,為了幫助雲南貧困地區農民解決茶葉銷售難題,2016年,由電商司祥龍倡議發起的“愛心茶園”扶貧項目,通過整合茶産業鏈優勢資源,引入社會資本,利用網際網路打造茶葉産加銷平臺。社會資本負責改造低産值茶園,貧困茶農只事生産,合作社負責加工鮮葉,成品由電商推廣售賣。
司祥龍接受我們電話採訪時説:“貧困農戶的茶園只要進入‘愛心茶園’項目,價格和銷路就不用愁了。”
茶葉生長在天藍、地綠、水凈的好地方,與旅遊有著密不可分的天然聯繫。從“種茶葉”到“種風景”,茶旅融合不僅豐富了産地行銷,還走出了綠色發展新路。
已經是第三次參加茶博會的陳亞忠,帶著高黎貢山生態茶葉公司剛剛研發的新品——高黎貢山女兒茶,來到了展會上。靠著經營大葉種茶,這個村裏的小作坊,已經成長為省級重點農業龍頭企業。今天,他們又瞄準了更高的目標:茶旅融合。按照4A級景區標準,建成了高黎貢山茶博園。在這個風光旖旎的茶博園裏,坐落著院士工作站、騰沖茶博物館、國際養生館、研發中心、茶葉基因庫、觀光茶園。“以前只能單獨賣茶葉,現在旅遊和康養發展起來了,人來得多了,茶葉賣得更好了,高黎貢山的名聲更響了!”陳亞忠説。
河南信陽有一個村叫龍潭村,以前,這裡除了滿山的茶樹,與其他村莊沒有什麼差別。而如今,品茗品菜、體驗採摘的遊客絡繹不絕,一到節假日簡直就是水泄不通。龍潭村從傳統茶園搖身一變,成了吃住玩購的“農業綜合體”。
讓龍潭村發生巨變的,是河南信陽文新茶葉公司的董事長劉文新,他“佈局”的6000畝生態茶園,給這個村莊帶來了人氣和活力。茶農們改造了自家的房子,做起了民宿和農家樂,不僅賣茶,還賣土雞、賣臘肉,還帶著遊客去採茶,守著茶山賺錢的日子讓茶農們甜到了心底。
幹部上山下鄉——
讓一片葉子成就一個産業富裕一方百姓
品質是産品的立身之本。為了幫助山區農民種好茶、做好茶、賣好茶,一批又一批“三農”幹部上山下鄉,走進茶區,走到農民群眾中去。
在“恩施玉露”的展臺前,青春少女正在進行茶藝表演,人們駐足觀看不時喝彩。恩施人不會忘記,農業農村部在這裡定點幫扶33年,關於茶葉的故事就像秋後的葡萄——一串連著一串。
2008年,時任原農業部綠色食品發展中心副主任的張華榮,挂職恩施州副州長,他到鶴峰縣一個農戶家裏調研時,農民的追問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我們的茶葉這麼好,怎麼就是賣不上好價錢呢?”張華榮以實際行動解答了這個問題,剛上任沒幾天,他就把恩施的茶葉首次推上了上海綠博會。
剛剛被評為農業農村部“十佳青年”的祁睿,也曾是恩施州一名挂職幹部。2016年,祁睿第一次進入咸豐袁家界村,一條近兩公里長的絕壁山路就擋在面前。隨行的幹部怕出危險,正左右為難。祁睿已然一手扶著山壁,一手抓著樹藤向山下走去——“老百姓能走,我們就能走!”
兩年時間裏,祁睿跑遍了咸豐11個鄉鎮和大部分行政村,每年在基層的時間超過150天。挂職期間,他不僅成功推動白葉茶全産業鏈建設精準扶貧PPP項目在咸豐順利落地,還精心為咸豐量身定制了第一個農産品區域公用品牌——“唐崖”。目前咸豐縣白葉茶標準化種植基地已達10萬畝,初加工合作社30余家,農戶畝均種植收益近萬元。
張華榮、祁睿只是農業農村部赴武陵山區幫扶幹部的一個代表。作為産業扶貧的牽頭單位,33年時間300多名處級以上幹部,和當地幹部群眾一起奮力拼搏,使恩施茶産業發展和脫貧攻堅不斷邁出新步伐,産品品牌、新型經營主體猶如雨後春筍般涌現,農民收入逐年提高,鄉村面貌煥然一新。
雲南臨滄市的螞蟻堆村,幾乎家家戶戶都種普洱茶。挂職幹部宋建濤剛到這裡任第一書記時,被茶葉的價格驚到了:“大都是老茶樹、古茶樹,茶葉品質很好,由於沒有自己的加工廠,價格低到無法想像。”
“不能讓別人把利潤全部拿走了,我們要組織農民自己做茶。”宋建濤四處奔走,到處遊説。最終,由六家企業聯合捐建的茶葉加工廠在村里落成了,這個全鄉唯一的標準化精製廠,年産成品茶100噸,輻射全鄉14個行政村,覆蓋2.4萬畝茶葉基地,惠及螞蟻堆村建檔立卡貧困戶243戶998人。
隨著人們生活品質的提升,有機茶的市場需求越來越大。説起湖北鶴峰的有機茶,不得不提田智仁,這個跟茶葉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老茶人,見證並參與了鶴峰打造“全域有機”的全過程。“以前,由於農民茶樹管理技術不高,加工水準參差不齊,不僅在茶販子那裏沒有議價權,有時候連加工費都收不回來。”對於鶴峰早期茶業的狀況,田智仁門兒清。
鶴峰提出“全域有機”的目標後,縣財政每年拿出4000萬支援有機茶基地建設,田智仁成了茶園裏的常客,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就跑到遠在杭州的中國農科院茶葉研究所,請來著名的有機茶專家手把手指導。經過三年的努力,鶴峰縣通過認證的有機茶園達8.5萬畝,其中達到歐盟標準的近萬畝。這樣的成績讓田智仁很欣慰:“以前,貧困戶的茶葉每斤只能賣到30元,生産有機茶葉之後每斤能賣到80元,曾經家庭收入一年不到1萬,到如今一年收入10萬塊。”
逐夢藍圖惟篤行,奮進脫貧正當時。
在脫貧攻堅全力衝刺的緊要關頭,茶葉肩負的扶貧使命更加艱巨,中央農辦主任、農業農村部部長韓長賦指出:“要按照中央打好精準脫貧攻堅戰三年行動的部署要求,把産業扶貧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瞄準關鍵問題,堅持不懈加以推進,確保貧困群眾有持續穩定的收入來源,齊心協力按時完成精準扶貧任務,為鄉村振興奠定堅實基礎。”
(責任編輯:特産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