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筋多力 行穩致遠 ——從孔達達書法中品讀人生處事(組圖)
發佈時間:2023-07-25 11:03:02 | 來源:中國網 | 作者:梁志欽 | 責任編輯:喬沐倉頡作書,“天雨粟,鬼夜哭。”文字是道破天機的途徑。人心本難測,唯有書坦誠。唐代張懷瓘《文字論》有言:“文則數言乃成其意,書則一字已見其心。”書為心跡,字為心印。在法度與規則之下,漢字不但是書家心境的直觀反映,它還具有“成教化,助人倫”的美育作用。尤其以法度與規則為依歸的楷書,也謂正書,是與中國傳統文化深度融合的藝術門類。著名文化學者孔達達的楷體榜書筆酣墨飽、豐筋多力,字勢結構穩如泰山,由於榜書的尺寸巨大,視覺上具有極強震懾力,在傳遞法度與規矩上,尤顯成效。
孔達達大部分書法作品與一般書法作品有較大的區別,單幅書寫的內容不多,多為兩三個字,有時候甚至一個字就一幅作品。因為它每一個字的體量碩大,筆畫本身成了表達的內容。他十分注重結字本身的美學價值,在他的大部分作品中,行氣、章法被退居其次,筆劃間架的相互搭建,仿佛具有獨特造型形象的宏偉建築,在平面的世界中,形成了“景觀式的書法”,巨大尺幅的一個字,每一筆均蘊含獨立的審美,觀看的仰視角度,尤為凸顯書法的莊嚴肅穆,具有視覺藝術的震懾魅力,猶如高峰墜石、千里陣雲。
清代翁方綱在《復初齋文集》中讚揚《九成宮》,“千門萬戶,規矩方圓之至者矣。”書法發展及至楷書,通過書法詮釋的法度與規矩基本完成,唐楷經過一千多年的影響,不但樹立了書寫的典範,還有做人的典範。
唐太宗在《論筆訣》中有言:欲書之時,心正氣和。清代周星蓮更直接説,“靜坐作楷書數十字或數百字,便覺煩躁俱平。”
作為正書的典範,楷體追求橫平豎直,規矩有度,在孔達達書法“蠶頭燕尾”的行筆中,起落拿捏嚴謹,用筆內斂,圓潤不失方正,內方外圓,折射出其淡泊名利,收放自如的人生態度。圓,是道家通變與趨時的學問,方則是儒家人格修養的處事態度和準則,圓方互容,儒道互補,構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的主題精神。該通達時通達,該圓轉時圓轉,這是楷書結字透露出的為人道理。下筆藏鋒不顯露,繼而迂迴形成環抱之勢,透露出做人首先要懂謙卑、不露鋒芒、不顯山露水的道理,在筆端擺正位置後再中鋒行筆,沒有年輕氣盛的輕飄,也沒有故作深沉的老態,而是飽沾濃墨,以行穩致遠。
字如其人,孔達達為人坦誠,行事沉穩,內斂不張揚,如同他的書法四面內收,猶如蓄力之勢,厚積薄發,但尤其讓人意外的是,孔達達書寫中,每每到最後豎筆,在經歷前面落筆藏鋒,行筆緊致,克制情緒變化的跳脫慾望,最後豎筆理應可以一瀉千里,直抒胸臆,但他用了“煞筆”,把一些屬於表面浮沉的個性完全隱藏于結字與筆劃之中,字面傳達出來的平靜與深邃,讓人敬佩萬分,這到底是怎樣的人生歷練與書法功力才得以如此“復歸平正”。
書法藝術的精彩如同人生的精彩,不在於龍飛鳳舞的光輝燦爛,而在於見好就收的“自在”。
猶如《金剛經》所言,“幻化空身即法身,個中無染亦無塵。”楷書所言有法,實則無法,楷書之法度不在書體本身,而在於人生行事,更是自然之道。法在心中不在筆端,法是造化,假借手中之筆行舒達心性之事。法是內心體悟自然的追求而非身外的戒律。在書寫過程,刻意追求風格,追求個性,或凸顯視覺影響,不過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這是“自性”的過程。
當然,孔達達也有鴻篇巨制,如《陋室銘》,章法佈局有序,行氣如暢,內斂的筆法使得整體透露出一股憨拙氣息。突然,醍醐灌頂,孫過庭所言的“務追險絕”並非單指要奇、要怪、要變離于正統,原來在內收蓄勢中,凸顯大隱隱于市的大智若愚般的憨拙亦為險絕。在不同字形中,有驚有險,有平實,有調皮,使得整幅作品生動更具生氣,乃至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之句,更有了無限生機,此謂“自覺”。
自覺尋找自性,繼而覓得自在的體悟,這是禪宗的追求,也是禪藝一道的殊途同歸之妙,孔達達在書法探索中,糅合前三者,體悟更深。而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文人更愛品書尋法,無怪乎古人更愛稱“法書”,這裡除了對古人有法度的書法作品推崇和尊重之外,實則還隱藏另一層意思,這也是更深的哲理,我們都應該向“書”(寫)學習,構成書法的材質都因水而生,一曰宣紙,在一百多道工序中,最後從混有料漿的水中抄出一層層宣紙;二曰墨汁,墨的濃淡取決於水的多寡,因此,以水為重要介質的書法中,水利萬物而不爭,在水的帶動下,墨與紙有了首次的相遇,它們在水的牽引中,走出了真正的自然之道,如此看來,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實則也是學會克制個性而遵循水與墨的自然法則,繼而書寫出反映心跡的文字藝術。
(文/梁志欽 新快報特刊編輯部副主任、華南師範大學兼職研究員、廣州市美協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