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有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禮記•儒行》
抗日戰爭勝利後,遷到昆明、重慶等地的大學、研究院所,開始紛紛回遷。官場風的南京和商界氣的上海,在湯飛凡看來都不是做學問、幹事業的好地方。他選擇了北平,這裡有中央防疫處的根,有協和、北大、清華,精英薈萃,人才輩出。經湯飛凡建議,衛生署批准,中央防疫處更名為中央防疫實驗處,遷回北平。昆明設分處,大部分本地職工不願離開,可留下繼續工作。少數骨幹和從北平來的人員跟湯飛凡回到北平。1945年10月10日,在故宮太和殿舉行了華北地區受降儀式,標誌著北平正式光復。同日,在重慶簽署了《雙十協定》。
健客:10月10日,重要的日子啊!
雲飛:嗯,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成為辛亥革命的開端。1913年10月10日,袁世凱在太和殿舉行總統就職典禮。1925年10月10日,故宮首次對外開放……
健客:《雙十協定》是什麼內容呢?
雲飛:《雙十協定》全稱《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內容包括和平建國基本方針等12個方面,僅少數幾條達成共識。
1945年8月2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延安棗園召開了擴大會議。會上,毛澤東把聯合政府稱為“獨裁加若干民主”,他説:“對於這種形式的聯合政府,我們還是要參加進去,進去是給蔣介石‘洗臉’,而不是‘砍頭’。走這個彎路將使我們黨在各方面達到更成熟,中國人民更覺悟,然後建立新民主主義的中國。”對於安全問題,毛澤東做好了最壞打算。他建議由劉少奇代理自己的職務,增補陳雲、彭真二人為候補書記,以便在毛澤東、周恩來二人都不在的情況下,書記處還能保持5人開會。會上,毛澤東説:“我準備坐班房……如果是軟禁,那也不用怕,我正是要在那裏辦點事。現在蘇聯紅軍不入關,美國軍隊不登陸,形式上是中國自己解決問題,實際上是三國(蘇美英)過問,三國都不願中國打內戰,國際壓力是不利於蔣介石獨裁統治的。中蘇條約有利於中國人民,蘇聯紅軍攻佔東三省是有很大影響的。所以,重慶是可以去和必須去的。”
1945年8月28日,毛澤東率領中國共産黨代表團從延安飛抵重慶。會談從第二天上午開始,直到10月10日簽署《雙十協定》。10月11日,蔣介石與毛澤東共進早餐後,毛澤東乘車來到重慶九龍坡機場,在張治中的陪同下啟程返回延安。期間故事,精彩紛呈,如柳亞子贈詩,稱毛澤東有“彌天大勇”;毛澤東將1936年2月在陜北時所作的《沁園春·雪》回贈柳亞子: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遂一傳十,十傳百,尚未發表已為傳奇。
1945年秋,在北平最美的季節,湯飛凡興衝衝地帶著人馬回到天壇神樂署——原中央防疫處舊址,實指望能夠接收日本人留下的儀器設備,迅速恢復科研和生産,結果看到的卻是一片廢墟。日本人臨走時已把所有建築設施,所有儀器設備全部破壞,只因為駐紮這裡的是1855部隊。
健客:1855部隊有何玄機?
雲飛: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後,“華北派遣軍防疫給水部”迅速佔領了位於天壇神樂署的原中央防疫處舊址。1939年10月,西村英二走馬上任,“北平甲第1855部隊”正式命名,成為日軍在北平、南京、廣州和新加坡組建的四支新的細菌部隊之一。同一時間,石井四郎的細菌部隊遷到哈爾濱平房鎮,改稱731部隊。731部隊的細菌戰劑運輸困難,無法滿足日軍大規模細菌作戰的需要,1855部隊正是在這個背景下成立的。1940年2月9日,日本天皇簽發了由日本陸軍參謀本部遞交的編制方案,1855部隊正式成立。1855部隊共1242人,其中核心領導層16人,部隊下設13個派駐機構,其中5個支部,8個辦事處,分佈在華北各省,主要進行人體實驗和細菌戰的研究,同時為侵華日軍在華北的各師團配備專門實施細菌戰的防疫給水班。這支部隊的規模在日本投降前的7年中不斷擴大,修築了宿舍、病房、工作室、小動物室、地下冷庫和水塔等大量設施。日本投降前夕,1855部隊用一星期時間將他們的罪證銷毀,部隊下令解散,有的扮成日僑逃回日本,有的混進其他部隊被遣返回國。
健客:唉,又是日軍細菌戰部隊,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個秋”。多少文人墨客愛上北平的秋,寫下北平的秋。
雲飛:是啊!魯迅有《北京的秋天》,鬱達夫有《故都的秋》,楊朔有《香山紅葉》,史鐵生有《秋天的懷念》,張愛玲有《秋天的雨》,老舍有《住的夢》、《北平的秋天》,莫言有《北京秋天下午的我》……
健客:無處安身的湯飛凡啊,他真是太難了。
雲飛:這讓我想起陳濤作詞,王曉峰作曲,劉歡演唱的《重頭再來》,“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湯飛凡不僅打算重建,還計劃在常規的疫苗和血液製品之外,擴大盤尼西林技術研究和生産。衛生署劃撥了法幣5千萬元,連同各種材料合計約1億元。
健客:1億元啊,不算少吧?
雲飛:1946年,100元法幣只夠買一個雞蛋。經評估,重建至少數億元。
健客:錢從哪兒來呢?總不能靠做夢吧?
雲飛:得道多助。湯飛凡在昆明認識的一個美國人謝拉曼恰好是聯合國救濟總署北平辦事處的負責人,此人幫了大忙。
據1946年《善後救濟總署冀熱平津分署一年來之工賑》工作報告記載:中央防疫實驗處與該署接洽,希望獲得該署的幫助,重建房屋。經過評估,冀熱平津分署認為:北平中央防疫實驗處作為衛生防疫的專業機構,是一個必要機構;並且屬於受戰爭破壞的,其重建的要求符合賑濟原則。1946年1月24日,善後救濟總署冀熱平津分署與中央防疫處簽訂了第一次工賑合約。具體來説就是,冀熱平津分署採取以工代賑的方式幫助中央防疫實驗處進行重建。重建工程主要包括兩大部分:一部分是修建包括試驗大樓、鼠疫室、破傷風室、宿舍在內的房屋修復和重建,第二部分是新建盤尼西林試驗室。
健客:以工代賑,現在還有嗎?
雲飛:當然,以工代賑是扶貧、救災的常用手段。政府投資建設基礎設施工程,受賑濟者參加工程建設獲得勞務報酬,以此取代直接救濟。例如,國家建設農村小型基礎設施工程,讓貧困農民參加工程建設,獲得勞務報酬,直接增加收入,既可以使有勞動能力的賑濟對象通過有尊嚴的方式得到必要的生活保障;同時在政策實施地區形成一批公共工程和基礎設施,促進當地經濟社會的發展。
將中央防疫實驗處的重建列入以工代賑工程,用聯合國的錢,解決民國政府投入不足的問題,又幫助了北平的貧困百姓。湯飛凡要錢的本事,恐怕也得了顏福慶的真傳吧。開個玩笑啦,只有懷著使命必達的執著,才能“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春”。也許這就是篤行而不倦,上通而不困。
1946年2月10日開工建設,以麵粉折價支付工程建築的報酬。然而,1946年,通貨膨脹幾乎以每月30%的速度暴漲。簡直高的嚇人。
健客:我數學不好,對數字沒感覺,怎麼個“高的嚇人”啊?
雲飛:假設上個月雞蛋5元/斤,這個月就漲到6.5元/斤,下個月就8.45元/斤,再下一月就差不多11元/斤,四個月價格就翻番了。
健客:確實有點離譜。
雲飛:2020年6月10日,美國公佈5月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同比去年5月,增速為8.6%,環比今年4月,增速為1%。今年以來,美國物價連續上漲,美聯儲為應對通脹激進加息,美股市場變得神經質,多次在盤中大起大落,跌出熊市信號,矽谷科技巨頭慘遭“血洗”……在這種困境下,美國總統拜登發表講話稱,“應對通貨膨脹問題”是聯邦政府的優先事項。雖然我國5月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同比上漲2.1%,環比下降0.2%,但據説也面臨輸入型通貨膨脹風險。
健客:啊哦!
雲飛:扯遠了,馬上拉回來。
開工不過一個多月,協議約定的工錢已經不夠工人買麵粉了,只得重新核定,簽補充協議。工期當然也比預計的延長了。不管怎麼説,1946年9月22日,第一期工程完工了。美國醫藥援華會贈送了小型盤尼西林生産設備。按下重建不表,説説湯飛凡為解放區提供疫苗的事。
鍵客:解放區也有瘟疫嗎?
雲飛:嗯,瘟疫不分紅區、白區。紅軍時期,川陜根據地1930年、1932年、1933年分別流行天花、瘧疾、痢疾,1935年傷寒肆虐,並伴以霍亂、瘧疾等烈性傳染病。地處鄂豫皖的箭廠河地區1924年痢疾流行;1930年天花流行,死亡甚多;1933年痢疾再次流行,有的村甚至出現無人抬棺的慘狀。
抗戰爆發後,疫情防控的任務依然十分艱巨。1944年,陜甘寧邊區政府駐地延安出現傳染病疫情。在五個月時間裏,疫情導致延安縣和延安市死亡人數總計742人,一時間人心惶惶。時任陜甘寧邊區政府秘書長兼政策研究室主任李維漢曾回憶説:“全區巫神多達兩千余人,招搖撞騙,為害甚烈。人民不僅備受封建的經濟壓迫,而且吃盡了文盲、迷信、不衛生的苦頭,人民的健康和生命得不到保障。”在晉察冀根據地等敵後抗日根據地,侵華日軍除了反覆實施“掃蕩”外,還散播細菌,製造疫情,對中國軍民生命構成嚴重威脅。據《晉察冀軍區抗戰時期後勤工作史料選編》記載,1939年秋至1940年夏,淶源、易縣暴發大瘟疫,當時調查110550人中有70040人染病,死亡率高達28.8%。另據1943年10月14日晉察冀軍區衛生部隊報告,靈丘縣五區乞回寺村因疾疫長期流行,健康人口僅有4.1%,致使當地勞動力匱乏,農業生産及家庭副業等陷入停頓狀態,並且直接影響到根據地部隊的戰鬥力。抗戰期間,中央防疫處給解放區提供了大量疫苗和血清。
解放戰爭時期,瘟疫仍然是根據地軍民的健康殺手。1946年的春天,全面內戰爆發前夕,春寒料峭,疫癘流行,宋慶齡收到了一封信。這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解放區救濟總會主席董必武寫來的緊急求援信!展函閱讀之際,宋慶齡正在為防疫救災而奔走呼號。1946年華中軍區霍亂大流行,部隊出現疫情,因防治措施及時有力,未造成嚴重後果。7月9日,華中軍區在《預防霍亂緊急命令》中指出,流行霍亂傳播迅速,其危害甚于水火刀兵,不論軍隊或地方群眾都要倍加警惕,緊急行動,撲滅瘟疫,搶救病人。
1946年,中央防疫實驗處一邊建設,一邊恢復疫苗等急需生物製品的生産。一天,馬海德帶著蘇井觀來找湯飛凡,希望緊急支援10萬支天花疫苗。湯飛凡帶人加班加點,按時供貨。他超越黨派的醫者仁心和科學態度給蘇井觀留下了深刻印象。事後,中共代表團還專門送來感謝信。
健客:等等,馬海德,我知道。蘇井觀是誰呢?
雲飛:蘇井觀是“軍事調停執行部”的中共代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蘇井觀任八路軍醫院院長、中共中央軍委總衛生部部長等職。新中國成立後,蘇井觀任中華全國總工會醫務工會工作委員會主任、衛生部副部長等職。毛澤東曾稱讚蘇井觀説:“你的長處是能團結幹部。”
1946年,一批頂尖人才被湯飛凡招致麾下,黃有為沒走,童村來了……中國微生物學研究和生物醫藥製造形勢一片大好。可是,1946年6月內戰全面爆發。1947年,防疫實驗處新址落成不久,戰爭形勢急劇變化,北平局勢日益混亂,中央防疫實驗處雖然在卡介苗、斑疹傷寒疫苗、丙種球蛋白和盤尼西林等方面取得新進展,但越來越難以維持正常工作。1948年上半年,劉鄧大軍挺進中原。國民黨軍隊在東北戰場節節敗退,東北地區政治、經濟、軍事形勢混亂,大量的難民和學生涌向平津。而北平也在下半年迅速成了一座工廠停工、商業蕭條、黑市火爆、人心惶惶的孤城。1948年11月,湯飛凡處長奉命赴南京,處務工作由劉雋湘代理。
健客:劉雋湘是誰啊?
雲飛:劉雋湘是中央防疫處培養起來的科學家。1940年,劉雋湘還是雲南省立昆華醫院的助理住院醫師。該院化驗室所用試劑大多由中央防疫處提供,因此劉雋湘認識了湯飛凡和魏曦,受他們的影響,産生了研究微生物學的念頭,而湯飛凡正在為防疫處物色人才。劉雋湘于1942年來到了防疫處;後來,又跟湯飛凡來到北平。1945年、1947年先後兩次出國,到印度、美國學習深造。1948年,劉雋湘得到了哈佛大學的研究獎學金,開始攻讀哲學博士學位,因中國形勢發生變化,應湯飛凡的要求提前回國。當他乘船到達上海時,北平已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包圍之下,陸海交通已經斷絕,只能乘飛機回到北平。不久,湯飛凡赴南京商議籌建廣州分處事宜,劉雋湘被指定為中央防疫實驗處代理處長。當時北平的形勢非常緊張,物價暴漲,國民黨的散兵遊勇到處騷擾滋事,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劉雋湘受湯飛凡的重托,和全體員工一起保護防疫處,使之免遭破壞。1949年1月31日,東北野戰軍第4縱隊進入北平接管防務,宣告北平和平解放。2月,防疫實驗處被中國人民解放軍北平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
1949年2月15日,蘇井觀到防疫實驗處找湯飛凡,卻撲了個空。蘇井觀和劉雋湘促膝長談,聊起往事。1946年,為了向解放區提供疫苗、血清,蘇井觀曾幾次來防疫實驗處,每次湯處長都不顧國民黨的封鎖,滿足他的要求。特別是1946年春天,老解放區張家口一帶天花暴發,需要10萬支牛痘苗,當時防疫實驗處雖然尚未恢復生産,可是湯處長連夜趕制,雪中送炭……防疫實驗處被中國人民解放軍北平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劉雋湘繼續擔任代理處長,因護廠和協助接管有功,被評為“功臣”。蘇井觀命令保護好湯宅,準備湯飛凡回來住。
健客:這回有安身之處了。
雲飛:當時,湯飛凡在上海,交通、通信完全斷絕。也許,這位老革命憑的是直覺,就像他對劉雋湘所説的,“湯飛凡是一位愛國的正直科學家”。
在上海,湯飛凡正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他的岳父是湖南軍閥何鍵。為夫人何璉考慮,湯飛凡決定移居美國,他在國際上已有聲望,是國際微生物學會的常務理事,還有哈佛大學的執教邀請,到美國後自然少不了鮮花、掌聲。可何璉卻發現,他吃不好,睡不安,那出名的湖南辣椒脾氣變得更大了,動不動就火冒三丈。1949年4月5日,在法租界亨利路的湯宅,大件行李已提前運往香港,只留下幾個隨身攜帶的小箱子,去紐約的飛機票就放在何璉的書桌上。一切準備就緒,只等第二天早上5點上飛機。夜已深,可何璉和湯飛凡都沒有睡意,他們想到各個房間再最後轉一圈。到了小書房,何璉請湯飛凡幫她把一張被挪動過的桌子抬回原處。剛剛抬了兩步,突然“砰”的一聲,湯飛凡把桌子撂在地板上説,“離開自己的國家去寄人籬下,我的精神不愉快!”何璉見況,便説:“那我們不走好啦!”此時,挂鐘敲了11下,離他們要乘的飛機起飛時間只有6個小時。湯飛凡臨時改變主意,與他共同生活20多年的何璉並不意外。在關鍵時刻,選擇為國效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哈佛,秦瑟幾次請他留下任教,他都沒有接受;1937年淞滬會戰爆發後,英國雷士德醫學研究所通知他必要時一起撤回英國,但他卻報名參加上海救護委員會的前線醫療救護隊,在槍林彈雨中救治傷員。剛從戰場上下來,他又接受了恩師顏福慶的委託,重建中央防疫處。這次,湯飛凡仍然選擇和祖國在一起。
健客:感動!我感覺湯飛凡有大俠風範啊!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雲飛:哈哈,你是金庸的書迷吧。與其説湯飛凡是大俠,不如説是儒者,畢竟武力值不夠哈。
健客:聽説,對《禮記•儒行》,歷史上有很多批評,認為是西漢時的作品,假孔子之名,非孔子之言。
雲飛:嗯。中國當代哲學家熊十力沒有特意辨析此篇是否為孔子所言,而是認可文章所述儒者具有的品行和態度,使其重回經典。不窮、不倦,不淫、不困,就是儒者對治學、實踐,私德、公權的態度。
健客:是不是有點古板呢?
雲飛:哈哈,“不敢以儒為戲”。其實,儒者不是做作的,教條的樣子,而是立於天地間,做自己的主人,做負責任的抉擇。扯遠了,馬上拉回來。
衛生部生物製品研究所以原中央防疫實驗處為班底,湯飛凡回來了,並成為第一任所長。也許為了考驗中國共産黨的執政能力,新中國成立當月,與首都近在咫尺的察哈爾就暴發了鼠疫。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