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老師是父母,最好的教育是陪伴。
或許只有為人父、為人母,才會真切體會這句話的分量。
布宜諾斯艾利斯,青奧會網球賽場,17歲的中國網球小花王欣瑜輸球,傷心難過、失聲痛哭。爸爸兼教練王鵬遠遠地注視,並沒有去打擾。但他的背影,讓人感到父愛如山。
在王欣瑜哭了十多分鐘之後,爸爸這才慢慢地踱步到女兒跟前開始安慰和勸導,這一勸就是40分鐘。
“孩子就是孩子,情緒控制不住,心智還是不成熟。成長需要付出代價,需要各种經歷的積澱,需要讀書和思考。這一次真是鍛鍊到了,你為國參賽,想拿金牌的慾望,沒有實現後的那種挫折感,今天都爆發出來了。”王鵬説。
今年是王欣瑜最後一個青少年賽季,也是她爆發的一年。正面強攻之下,王欣瑜收穫頗豐,她拿到了澳網、溫網雙料青少年組女雙冠軍,還打進澳網、溫網青少年組女單四強,在賽季初的澳網成年組也完成正賽首秀,青少年世界排名進入前五,這一系列標簽都讓她成為中國同年齡段最炙手可熱的網球新星之一。
青奧賽場上女單銅牌戰的失利,或許比王欣瑜在澳網首輪輸給法國名將科內特更無法接受。除了要應付在紅土場上移動迅速、打法靈活的哥倫比亞對手之外,王欣瑜還要面對偏心的南美球迷。在“搶七”輸掉第一盤之後,王欣瑜第二盤以“吞蛋”方式結束比賽。
在自評整個賽季的表現時,王欣瑜表示“有一些落差,不是在成績上的,而是在場上的表現”,意思是有些重要場次掉了鏈子。
然而,他的父親卻覺得,這個賽季王欣瑜是“跳躍式的發展”,進步很大,只要王欣瑜能按照團隊的要求去完成訓練和比賽,總有一天能進入世界百強。與此同時,王鵬也表示,進步是“螺旋式上升”,而不是火箭式上升。王鵬自己也是網球運動員出身,後來曾長期在中國國家隊擔任教練,看盡了網球的風雲變幻,能給女兒最大的忠告,便是保持一顆平常心。
“你打球打得好的時候,外界把你稱作下一個李娜,你不要當回事,那是人家這麼説的。當你不行了,沒人理你了,你也別覺得自己不行了。榮和辱,你都要坦然接受。其實很簡單,你就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由於家庭熏陶緣故,王欣瑜4歲多就開始接觸網球,曾開玩笑説在媽媽肚子裏就開始打球了,而媽媽是籃球運動員出身,有著與王鵬同樣出色的運動基因。
就像其他負責任的家長一樣,王鵬在女兒身上花費了大量的精力。這些投入最終換來回報,王欣瑜逐漸打出了名堂,青少年世界排名一度曾經打到第三,最終王欣瑜選擇了做一名職業網球運動員,這也直接讓王鵬在一年前選擇從國家隊教練崗位上辭職,專心輔佐女兒的職業化之路。在女兒背後的團隊當中,王鵬是核心的操盤手,掌控大方向。
知子莫過於父。在王鵬眼裏,女兒是一個外表溫柔,但內心卻對自己要求非常高的孩子,一場失控的失利當然會導致孩子的自信心受挫,對自己的認識也會出現偏差。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這早有人講過了。她就是對自己要求太高,導致了暫時的心態失衡,沒關係,一個晚上就好了,人只有這樣才會長大嘛。”王鵬説。
爸爸説得沒錯,孩子總歸是孩子,調整一會兒王欣瑜的傷心就煙消雲散了。
對於王欣瑜來説,有這樣的父親的確是種幸運。儘管年紀輕輕,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比較難得的是,他既是爸爸,也是教練,我們相處非常好,在場上他可以像教練一樣給我幫助,希望我改進的地方也會很嚴厲,但如果是輸球或是遇到挫折的時候,爸爸也可以給我家人的照顧,可以更好地安慰我。他在的話,我會比較安心一點。”王欣瑜説。
很顯然,父親和教練的角色如何轉換,對於王鵬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就像中國的網球大滿貫冠軍李娜所言,走職業道路是一條不歸路、一座獨木橋,因為競爭太激烈太殘酷,如果運動員內心不夠強大,對自己不夠狠,很難有出頭之日。而且前提是,家長能首先狠下心來嗎?
“這個孩子對自己要求很高,不需要我對她狠。可是作為家長又很簡單,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樂?她輸球的時候,或者比較累的時候,我都感到有些煎熬,就像醫生不能給親人開刀,你下不了手的。而且未來的職業生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同樣滋味不好受。作為父親,我也要和她一起經受,但其實也幫不了,就像今天聊完了,也需要她自己去慢慢療傷。可是教練不一樣,這些都是不用考慮的,即使説了,説完就走了,因為都是雇傭關係,各自完成各自任務,不用那麼多包袱。我是真的陪在身邊的。”
王鵬身上集中反映了當代很多中國家長的選擇困難症。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考慮過讓女兒走職業化道路,“當然有引導她向職業發展,但是內心永遠都是兩個,覺得她不做職業球員也挺好,比如可以去申請一些大學等,但是她自己拒絕了”。
此外,王欣瑜正處於青春逆反期,這個時期,在王鵬看來,“女孩子容易迷失自我”,人生觀會有點不穩定,反而需要父親的陪伴。王鵬説,女兒是個特別文靜的孩子,但是最近也會有點“公主脾氣”。
“網球史上,親屬執教的例子挺多,但是其中很多都鬧掰了。我的女兒現在還比較依賴我,我一定要給他找一個我完全信任的教練,然後放手,我只在心理層面上去支援她,開導她,陪伴她,當然我也會跟她商量這件事。”
作為“零零後”,王欣瑜是幸運的,除了擁有父親的陪伴,她不再需要經歷長輩們經受的艱苦,但是父輩們的堅韌不拔卻石刻般留在她心裏。在她心目中,自己的父親除了可以像山一樣依靠,也同樣擁有青春。
“我爸很青春啊。青春就是一種心態,跟實際年齡沒有關係。青春就是不管你經歷了多少之後,你還是用很新鮮、很樂觀的那種心態去對待周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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