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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謠中國:新冠時期的藝術介入和情感治愈

童謠中國:新冠時期的藝術介入和情感治愈

時間: 2020-04-24 15:42:26  |  來源:  聲音中國

全球抗疫進行時,藝術介入是否有更自然的方式?不大張旗鼓,也不熱淚盈眶,以童謠為媒介,將人與人輕輕連接起來,在童謠面前,人心沒有距離,沒有分裂。

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春天,但依然有一群人在春天裏平靜地唱著歌。煙囪冒著白煙,新鮮熱乎的飯菜,招待年輕的朋友。

「尋謠計劃」是音樂人小河和他的演耳團隊做了近兩年的項目——蒐集城市裏的老童謠。

老童謠,紙裏太少,被聽見的也太少。還得到公園去,到深巷去,去遍尋那些可能記得老童謠的老人,和他們一起把這份記憶打撈起來。

找到合適的童謠後,團隊也組織了幾次線下活動,讓老人、音樂人、觀眾一起拿著童謠的樂譜,共同完成「當下」對童謠的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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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人小河的尋謠計劃走過北京、長沙、杭州,如今到達上海站。去年年底,小河和他的演耳團隊找到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Power Station of Art,以下簡稱PSA)尋求合作。

具體合作形式還未確定下來,疫情突然來襲,PSA的沈怡順勢決定,這次與尋謠計劃的合作將以線上接力的形式展開——邀請一位音樂人來選擇徵集到的童謠進行改編 +一位藝術家以該童謠為靈感進行創作

音樂人和藝術家由PSA和演耳團隊去找,夢幻組合也由PSA搭配。PSA不對主題做規劃,大家的創作也不是命題作文。

他們只在配對時做了安排:要有較大反差,以期出現化學反應。左邊的人和右邊的人甚至原本不認識,電流一通,魔力發生。

沈怡在PSA主要做實驗音樂和劇場項目,也是此次PSA尋謠計劃線上接力的策劃人。沈怡希望音樂人和藝術家能幫尋謠計劃找到更年輕的表達方式,她認為只有用年輕的表達方式,才能讓年輕一代願意去聽。

「如果只是把童謠放到那裏讓老人去唱,會顯得太溫情,我們不想那麼溫情,也不想有明顯的情緒色彩。」

小河認為,雖然尋謠計劃表面上看起來是屬於保留傳統文化尋找老調調這樣的項目,但這並不是全部。他最看重的,是音樂作為媒介在不同世代的人之間的連接,而與PSA的合作恰好讓「音樂作為通道」的作用充分顯現。

PSA有自己的實驗音樂品牌「1噸半」。天生實驗的基因,讓他們與演耳團隊一起萌生出獨特的「PSA尋謠計劃線上接力」,也可稱為「PSA線上尋謠」。

網羅了各種風格的音樂人和藝術家,凝結了當下這個不尋常的春天眾多的情緒和思考,創造了五花八門的藝術作品。觀眾跟隨每一期「接力」,如同跟隨一場春遊。

PSA尋謠計劃線上接力如今已經完成了七期——主要居住在上海的音樂人和藝術家,用收集于上海的童謠作為素材,以他們各自的玩法進行創作。

演耳團隊的曠四旬第一次做音樂動畫。她改編童謠《小弟弟,清早起》,雖説僅作「拋磚引玉」的參考之用,也令人印象深刻。

《小弟弟》是上世紀新生活運動時期的衛生教育童謠,曠四旬做的動畫充滿俏皮的復古質感,完成了一次愛國衛生運動官方宣傳在2020的時空騰挪。

音樂人陸晨改編《落雨嘍》,方言清唱和輕輕拍打就像父母哄小孩入睡。陸晨還給原本的歌詞加入了好玩的補充——

「阿里巴巴是個快樂的青年,但也不得已要戴口罩了;

烏龜腳爪是大人抱怨孩子的手臟,那現在肯定每天都要洗到脫皮了;

王母娘娘是現代摩登小媽媽們,平時養尊處優經常偷偷懶叫個外賣上個飯館,現在也只能圍上圍裙每日下廚房訓練手藝了;

孩子們不能去學校上學,跟隨形勢線上上聽講,聽説作業量可不比以前少……」

《落雨嘍》足夠治愈。時下有無數被陰翳籠罩、憂慮侵擾的人們,都需要一場平靜的入眠。

另一首治愈好曲,第二期音樂人孫大肆的《不要怕船小》,改編自外婆在上海的童年回憶裏的《搖船》。孫大肆請外婆清唱了引子,「而較之那個時代高亢又堅定的旋律,我將律動改編成了想要傳遞的溫柔而堅定的樣子」。風雨飄搖的年代,每個人的命運是一葉小船。吉他彈唱和對話採樣是船上生活的呢喃,海風輕搖,小船遠行,但別怕船小——「與你一起劃的,還有千萬葉小船。」

新文人畫代表畫家邊平山根據童謠給出了《小人書系列》。不同人物共坐船上,船帆鼓起,是誰劃起槳來?水墨小人書,一個無聲的故事,供觀眾平靜翻閱。附帶放送的《邊平山疫情日記》,暢想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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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接力像一盒巧克力,永遠猜不到下一個作品的口味。接下來一期,音樂人李星用《瘌痢歌》轉動旋鈕,把聲音轉到了別的頻率。

老電影、西部片、毛毛蟲兒童點讀機,一個微型磁帶採訪機錄的李星鄰居王阿姨家多多他小姨的聲音……4分28秒的合成器採樣辛辣夠勁,瘌痢層層疊疊刺撓頭皮。

影像藝術家高遠和抑子根據童謠創作了定格動畫《瘌痢頭》。垃圾、泥濘、蚊蠅、戰爭,末日來臨,無處可逃。

「我的癩痢還挺黑暗的,是混雜陰暗的世界的替代品。聯想到當下,人禍大於天災吧。我覺得這樣的災禍會一直蔓延下去,因為人類無法控制的需求和慾望,終究會破壞這個世界,導致自身的災難。癩痢頭就是這樣一個黑暗的形象,膨脹自大,不斷複製並自我毀滅。」

沈怡給高遠的創作時間很緊張,為了能及時完成動畫,高遠找到自己的助手抑子一起創作。兩人不僅找朋友幫忙,還發動了各自的父母,一個禮拜內做了三千多幀畫面。抑子的爸爸甚至邊打麻將邊幫忙畫。

主題如此噩夢的動畫其實是疫情下一大群人齊心協力的集體創造。瘌痢、病毒,人類慾望這樣的黑暗勢力膨脹蔓延的至暗時刻,是人類的樸素情感和反思在與之對戰。所有作品裏,這一期《瘌痢頭》最契合PSA的實驗氣質。

小河喜歡藝術家小龍花雕的木頭人。小雕塑裏有許多美好的元素,聚合了多個時空。這是小河感到熟悉的體驗:「當我們把一個老人和一個過去的一首歌帶到當今的空間裏的時候,或者是我們進行一個現場的互相對話的時候,其實會産生時空交錯的感覺。」連結時空,正是尋謠的意義之一。

兼有音樂人與藝術家身份的陳陳陳傾注了對奶奶做的上海菜滿滿的思念之情,把童謠《上海小吃》玩得夠嗨。新媒體藝術家Kanes製作的影像酷炫,充滿魔都夜店氣息。從弄堂到club,年輕人如今用迷幻電子rap來報上海菜名,語言始終在變,上海的味道還在。

音樂人小老虎改編了童謠《山浪有只老虎》。童謠裏的老虎關不住,逃到南京,逃到北京,去買糖精,還拉胡琴。這首童謠的浪漫童真與小老虎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一拍即合,他的念頭正是這樣一隻關不住的「老虎」。

童謠裏的這只老虎,或許正是小老虎前輩子遊蕩在上海山浪卻被捕獲的一個靈魂,當然,它在籠子裏關不住,孤獨都變成了禮物。呼吸自由的空氣——這是小老虎們永無止境的旅程。

藝術家胡為一的藍曬作品《原始的藍圖》裏的老虎,氣質卻不輕鬆。這是一隻「來去無蹤、鬼神莫測的‘食人虎’」。虎紋遮蔽高樓,對城市虎視眈眈。

「那原始的紋路陌生而又遙遠,可如今,它卻可能隨時出現在家門口將你我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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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尋謠項目的有趣之處再次顯現,同一首童謠,同一個事件,不同人擁有不同的創作視角,隨機拼湊在一起時反差迷人。老虎可以是禁足歲月裏天馬行空的念頭,也可以是伺機而動狩獵人類的原始圖騰,寓意那些被現代文明遮蔽的真正危機。

到了第七期,周雲蓬選了一首看上去「單純到好像毫無教育意義」的《小花貓》進行改編。原歌詞只説貓咪想媽媽,周雲蓬為了讓其稍微複雜一些,加了最後兩句:媽媽去了老鼠家,咪咪有點怕/很害怕,還不回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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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周圓Butter聽到周雲蓬改編後的《貓咪想媽媽》——「一聽真是絕了,這比被404還複雜一些了。」接著做了一個雕塑叫《貓在窩裏》,由三隻貓組成:大貓是貓屋,還有兩隻小貓,它們都扮演了不同角色。

「疫情期間大家都隔離在家中,突如其來的人與人的距離不同了,生活中的角色也發生了很多複雜的轉變。」

PSA一直在尋求變化。七期結束,沈怡決定暫緩線上尋謠的項目。先停一停,找到新的表達方式和內容後再繼續行動。「同樣的東西重復了比較久,也會失去生氣。走到一個loop裏面也會變得乏味。」沈怡希望接下來的作品可以更大膽、更瘋狂,儘量不打安全牌。這個項目也開始延展。最近,音樂人李星和PSA的阿姨們展開了一場對話。阿姨們原來是電廠的員工,被PSA返聘回博物館做不同的工作。

雙方討論起之後線下現場的排練事宜。李星向阿姨們提出自己的想法,阿姨們也聊了自己的創意。全程沒有導演,只有平靜的對話。小河認為這正是尋謠計劃裏面最好的東西——「那些除了可以聽見的歌,和可以看見的老人之外,看不見和聽不見的東西——那就是人和人之間的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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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尋謠團隊繼續在上海街頭的春風裏穿梭。週一到週四的8:00-11:00(平均時間),尋謠團隊會在快手上不間斷直播他們在上海各個角落尋謠現場;每週五,他們會快手定時直播。非尋謠時間,如果出現了有意思的畫面,他們也會開啟直播,分享這一美妙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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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謠中國:新冠時期的藝術介入和情感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