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智（右一）教授年輕教師。

劉智（左一）批改學生作業。受訪者供圖

本報記者鄭思哲

初抵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的九月，戈壁的風裏似乎總帶著陌生的鋒利。作為一名從煙雨江南來到戈壁瀚海的浙江老師，劉智如同一顆隨風飄散的蒲公英種子，落在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壤裏。到達海西州高級中學的頭一個月，每次上完課，劉智總想跟學生們拉近距離，卻又怕因不了解當地的文化習俗而説錯話；學生們則對這位來自浙江的老師既想親近，又因師生的關係有些疏離。

為了儘快了解自己的學生，劉智先與同辦公室的老師建立起了友誼，並逐漸熟絡了起來。她們跟劉智聊學生趣事、聊教學問題，也會分享她們工作中遇到的困惑，或是學生的暖心時刻、令人驚喜的才華……有一次,同事笑著對她説：“你剛來的時候太安靜了，我們還擔心你是不是不適應。現在看你越來越放鬆，我們都替你高興。”劉智逐漸意識到，這裡的學生跟浙江的學生並沒有什麼不同，只要帶著教育的初心，用真心將他們當成需要指引、耐心教育和真誠鼓勵的青少年就可以。有了這樣的認知，劉智開始像在浙江一樣，放鬆自己，輕鬆愉悅地授課。

劉智所任教班級的學生英語基礎普遍薄弱，劉智則從提高學生的英語學習興趣開始著手。課堂上，劉智會穿插學生們感興趣的話題，吸引他們認真聽講；説些幽默的話語，緩解課堂的枯燥；儘量找到他們的閃光點，多誇讚、多鼓勵。她會對學生説：“雖然你的英語基礎不紮實，但是你的字寫得很漂亮。”“雖然英語成績不理想，但是你的學習態度不錯。”“能主動找老師聽寫，作業都能按時完成，老師相信你會進步。”“你的英語成績在班裏數一數二，很不錯啊，你要當個領頭羊啊！”

劉智任教的班裏有個蒙古族的男生叫呼秀其，因為聽不懂英語課，上課時難免會開小差。有一次，劉智看見呼秀其耷拉著腦袋，就在那一刻，一個念頭如風掠過：或許，喚醒他的不該是責備。“呼秀其同學是蒙古族的，一定很會唱歌吧？”劉智的話讓全班安靜下來，“請他唱首歌，既讓他振作精神，也讓我們欣賞一下，好不好？”

掌聲中，呼秀其抬起頭，神情從最初的尷尬到靦腆羞澀，眼神從無神到漸漸變得清澈。聽到劉智的話，這個平日在課堂上總是沉默的男孩仿佛換了一個人，顯得熠熠生輝，耀眼奪目。他開口的剎那，教室瞬間充斥著一種古老而悠揚的旋律。雖然聽不懂歌詞，但劉智似乎聽見聲音裏有草浪起伏的韻律，有馬蹄踏過曠野的節奏，感受到了蒙古族特有的豪邁情懷。“真好聽。”劉智由衷地説，“下次有機會你教教我，或者把它翻譯成英語歌唱一下，那就太棒了！”話音落下，劉智看見了呼秀其眼中閃過一道光。那節課，呼秀其再沒有趴下，劉智也第一次看見他認真做起了筆記。第二天，在操場上，呼秀其和班裏另外兩個學生遇到劉智，主動上前打招呼，邊走邊跟劉智聊天。那一刻，呼秀其臉上的笑容發自內心，與劉智少了距離，多了真誠和熱情。沒過多久，一個學生課後悄悄告訴劉智：“老師，呼秀其説你是第一個在課堂上沒有批評他的老師，讓他心裏感到暖暖的。”

從那以後，呼秀其的變化有目共睹。他臉上多了燦爛和自信的笑容，身上散發著青少年獨有的蓬勃朝氣。英語單詞打卡，他早早完成；上英語課變得格外認真，學習的積極性也比以前提高不少。更讓劉智感到欣慰的是，班級裏發生變化的不只有呼秀其。課代表告訴她：“同學們都説，現在英語課變得有意思多了。”班主任告訴她：“孩子們的學習狀態不錯，整個班級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現在，劉智已經和孩子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而她自己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老師，你現在跟我們剛開學時見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我們覺得你就像我們的大姐姐。”學生的認可讓劉智明白，教育從來不是單方面的給予，而是兩顆真誠的心靈彼此照亮；援青不只是播撒教育的種子，更是一場心靈的交融與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