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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懸疑作品,別淪為升級打怪的腳本

國內懸疑創作最近迎來井噴,《白夜追兇》 《無證之罪》 《河神》等影視劇呈刷屏之勢,這些作品多是根據熱門的網路懸疑小説改編而成。這一類型題材不斷收割“流量”的同時,業內也注意到一個現象:市場需求面前,優秀的本土原創懸疑小説仍是“稀缺品”。

由閱文集團、《萌芽》雜誌社等多方推出的首屆世界華語懸疑文學大賽,剛剛在上海揭曉,結果,超長篇、長篇、劇本類的金獎都是空缺。記者採訪了多位關注懸疑類型的作家和編輯,他們認為,相較擁有細分受眾的成熟市場,國內懸疑仍處於稚嫩的學步期。“一些作者把懸疑推理簡單理解為詭計,或是一味渲染驚悚恐怖血腥,但故事粗糙、敘事老套,都讓小説魅力大打折扣。”作家傅星提醒,製造懸念是門“技術活”,本土懸疑小説如果光奔著娛樂性、少了敘事打磨,容易淪為升級打怪的“遊戲腳本”。

優秀懸疑作品匱乏,光追求感官刺激不算好故事

有人説,懸疑故事能演繹人生中的悲歡情仇,呼應對不可知事物的好奇與恐懼。如今,作為小説與影視圈的重要類型,懸疑作品在全球範圍相當“吃香”。泛懸疑主題往往包括了推理、偵探、驚悚、恐怖等多種風格。

“再怎麼類型化的故事,也要具備小説元素,不能在立意、敘事、人物結構等文學層面偷懶。”傅星説,大賽來稿近8000份,但有的作品説白了就是圍著怪力亂神打轉,一味追求感官刺激,敘事一驚一乍,誇張語調字眼渲染陰森可怖的野外氣息,但並不能為情節服務。

在他看來,好的類型小説,不會一味沉湎于血腥場面,“牽著讀者走”更多靠的是對人物性情的表達、對眾生萬象的觀察、對熱點的捕捉等,而非流於扁平粗糙的恐怖故事。大賽超長篇單元的唯一銀獎作品《青葉靈異事務所》就沒有落入“裝神弄鬼”的窠臼,作者結合了生活中舊小區搬遷情節生發出許多細節,比如,主人公打聽一家空置許久的住戶,“去房管所調資料查産權人,但房屋從未有過交易記錄和數據,翻老檔案也已污損,看不清屋主”,類似這樣的描寫真實可感,許多讀者紛紛跟帖“出謀劃策”。這部作品在起點中文網獲超104萬總點擊、近52萬次總推薦。

不難發現,一旦作者將懸疑架構在廣闊的社會背景下,繼而展開對個體的描繪與剖析,會更引人入勝。從阿加莎·克裏斯蒂、斯蒂芬·金、丹·布朗,到松本清張、東野圭吾,國外知名懸疑作家不止關注“兇手是誰”,而是在剝絲抽繭中,讓讀者屏住呼吸一路追尋主人公命運的何去何從,不乏人文關懷。像阿加莎風靡全球的《無人生還》,小説並未動用過多暴力描寫去刺激感官,也不單單為了寫謀殺而炮製迷局,但依然緊緊攫住讀者的神經———小島上軍官、醫生、女孩的心頭無不藏著秘密,所有人最終都受到指控,這座島嶼幻化成管窺他們的鏡像,投射出那個時代的道德糾纏,把類型小説的藝術性提升到了新高度。

懸疑産值或達千億元,“套路化”書寫暴露技術儲備不足

近年來,原創懸疑小説紛紛被改編成影視劇。去年,由作家蔡駿參與編劇的電影 《京城81號2》上映,獲逾兩億票房,懸疑網劇的需求也持續爆發。有業內人士測算,包括文學、影視、遊戲等泛産業在內的中國懸疑文化市場價值在未來數年內將累計高達千億元。如此旺盛的市場胃口,吞吐著形形色色的懸疑故事。

“本土懸疑走到今天,不到20年時間,整體創作力量不斷提高,但跟風雷同現象依然存在。”作家李西閩説。

比如,有些作者本身講故事的技術儲備不充分,手法捉襟見肘,在一些偵探小説中,“埋梗”手法相似,“套路”有限。有評委告訴記者,僅參賽作品中,“罪犯把家裏的鐘錶撥慢,以證明案發時自己不在犯罪現場”的橋段就被用了好幾遍。有些小説中,人物關係、鋪墊轉折多有漏洞,缺少縝密邏輯,更談不上形成鮮明風格。“拋出核心懸念、反轉技術、多線並進、設置高潮等敘事效果,都需要寫作者潛心訓練好一陣子,一味求快,多半是面貌相似、自我重復的流水線産品。”

一旦類型寫作過於功利浮躁,把目標集中在“影視化轉碼變現”,就會忽略文本自身的多元價值。對於本土作者來説,如何突破現有模式、另辟蹊徑為故事中注入新鮮元素?作家蔡駿從早期的驚悚懸疑到心理懸疑,再到現實題材的介入,乃至相容其他類型,不斷摸索著更多可能———無論是社會派懸疑的《謀殺似水年華》、“最漫長的那一夜”連載系列集思廣益網友經歷,還是描述VR等前沿技術的《宛如昨日》、揭秘葬墓歷史密碼的新作 《鎮墓獸》等,都各具特色。作家陳村評價:蔡駿的作品以懸疑為號召,但絕不滿足於講一個鬼故事或一樁謀殺案,而是加進了很多人文的東西,以及作者對世界的很多想法等。 (許旸)

來源:文匯報  責任編輯:李芮

(原標題:原創懸疑作品,別淪為升級打怪的腳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