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朋友在認真地讀著繪本。
説這是一個繪本閱讀的時代,一點兒都不誇張。在當下,繪本的創作、出版、推廣正形成熱潮,鋪天蓋地湧來。繪本親子閱讀的益處自不必多説,但也應看到繁華閱讀表像下的暗涌:盜版繪本無處不在,市場上缺少真正中國元素的原創力量,而實際閱讀中面對不同內容和價值觀的繪本,有些媽媽又無所適從……
不少家庭
儲備數百本繪本
在一個山大畢業生聚集的媽媽群裏,一位“新手媽媽”發出了自己的焦慮:“我家寶貝現在7個月了,為什麼她對書就是不感興趣?”而在跟進留言中可以感受到年輕媽媽們對孩子閱讀投入的極大熱情——“7個月的寶貝開始感知新鮮事物,應從布書、有聲書、觸摸書、洞洞書、立體書、繪本等開始讀了”“閱讀一定要從娃娃抓起,再不抓緊就晚了”……
在一家公司做大數據分析的劉岩,孩子剛滿3歲半,在繪本閱讀大潮的影響下,她在孩子幾個月時就注重培養其對繪本的興趣,兩年多下來已攢下了一整面墻的書,接近千冊。除去那些定價在40元-60元的精裝大繪本,若按每本20元計算,劉岩在親子閱讀上已投入2萬多。而像劉岩這樣的媽媽不在少數,在出版社工作的孫芳每月都要給孩子買兩箱繪本,投入至少800元。上述聊天群中,很多家庭都儲備幾百本繪本。
在當下,“70後”“80後”開始進入養兒育女的階段,較之上一代父母,一些高學歷的年輕父母更願意在親子閱讀方面投入更多金錢和精力。圖畫書的命運,也從十幾年前國人剛接觸它時的“沒幾個字,全是圖”的不理解,轉變成“飛入尋常百姓家”,實現了從邊緣到主流的逆襲。
新興繪本閱讀階層的興起,也有數據支撐。僅噹噹一家電商去年就賣出了2億多冊童書,其中繪本佔據很大比重。繪本被認為是圖書産業“最後一塊蛋糕”,2016年品種飛速增長,引進與原創都達到2000種,佔童書全部品種的1/10,銷量逐年飆升。也就是説,市場上每年都在新增4000多種(萬餘冊)的新品繪本供年輕父母們選擇。
劉岩説,很多父母在育兒上比較焦慮,既怕智力開發和早教落在別人後面,又怕家庭教育起步晚耽誤孩子。“似乎平息各種焦慮的方法就是掏錢。而當下各種繪本公號的盛行、繪本館的遍地開花,閱讀推廣活動的日益增多,都起了助推作用。”
盜版作品充斥市場
外版繪本又不合國情
家長對閱讀的重視,背後是這兩年童書産業的迅速膨脹。2016年少兒出版呈井噴之勢,全國580多家出版社中有540多家出版社參與童書競爭。隨著放開二孩,繪本産業被認為即將迎來又一個“黃金十年”。書多了,購買渠道豐富了,自媒體閱讀推廣如雨後春筍般現身,但不少媽媽卻陷入了“選擇恐懼症”,或者掉進了繪本閱讀的“陷阱與誤區”。
最近,年輕媽媽趙楠發現自己購買的一套《小熊寶寶繪本》竟然是盜版,這讓她感覺比吃了一隻蒼蠅還噁心。“是正規出版社的模倣之作,跟佐佐木洋子的那套很像,但遠沒有其精緻,普通人分不清是李鬼還是李逵。”據媒體報道,去年,明星李小璐帶女兒甜馨做公益推廣親子閱讀,她手中拿的那本大名鼎鼎的繪本《猜猜我有多愛你》竟然也是盜版。火速發展的行業往往魚龍混雜,不少媽媽只能吃一塹長一智,也在實戰中積累了辨別盜版書的經驗。
而按照好評度購書,孫芳發現買來的全是引進版繪本,很少見原創,而原創又一直被詬病“少童趣”“好説教”。以購買的大批日本繪本為例,孫芳稱在給孩子閱讀中發現,它們並不適合中國小孩和中國家庭。“比如名氣很大的《我吃飽了》充滿日本飲食文化,《電梯上行》中宣揚的是相撲等文化,超級有名的‘開車出發系列’裏全是日本建築與風景,孩子共鳴不多。”孫芳的觀點是,這些繪本很好,她也不反對孩子接觸多元文化,但更希望孩子在小時候能多了解我們自己的風俗、節氣、風景和人文社會生活。
改換思路丟棄説教
原創才能迎來春天
以上受訪者的吐槽,其實反映了繪本行業當下的困境:外版繪本壟斷市場,抄襲作品層出不窮,原創優秀繪本則大面積缺失。明天出版社副總編輯劉蕾告訴記者,因為引進版繪本只需要翻譯過來,作品設計也不太費勁,不容易走彎路,在十年的繪本迅速發展期,國內出版社都是先做引進版繪本,將歐美與日本繪本發展小百年曆史中的作品基本都“拿來主義”了。
對於家長們最希望看到的“增加中國元素、傳遞傳統文化又適合中國家庭觀念的”原創繪本何時崛起,在繪本行業耕耘了多年的劉蕾稱,“做原創繪本是一個無中生有的過程,急需要繪畫人才,也需要好的作家來講故事,圖文的搭配也要做到最好,非常考驗功力。繪本是一個專業度很高的行業,做原創繪本投入大,生産週期很長,導致好的原創作品出現得很慢。”
但隨著引進版權的“預付金”越來越高,很多出版社已經玩不起引進了,更多出版商也認識到引進版並不是萬能鑰匙,也會砸在手中賣不出去。原創繪本産業似乎正在迎來大時代,到了撬動外版繪本地位的衝擊階段。劉蕾也稱,業內其實早就認識到了不能只做引進,還要在此基礎上做原創,並開始佈局,也出現了一些好作品,比如《團圓》《老輪胎》《這就是二十四節氣》《跑跑鎮》等,近兩年繪本“時代獎”也評選出了不少優秀的原創繪本。
但是原創繪本是一個需要認真磨、換思維丟“説教”的過程,只要讀者有足夠耐心,一定會等來原創的春天。
“少一些焦慮,
多一些探索”
劉岩在親子閱讀中也遇到過不少迷惑和煩惱。“最大的困惑是,我們有一面墻的書,但孩子真正喜歡的並不多。比如《小快活卡由》等繪本存在對孩子的錯誤引導,教會孩子不吃蔬菜等行為。白花錢我也很窩火,還造成了浪費。”她説,一些“網紅”繪本其實被一些行銷誇大了魅力,並沒有那麼溫暖和有趣,而一些涉及死亡與傷痛的繪本,也並不見得就適合小孩。
困惑與誤區並存,我們是否真的需要過早介入孩子的閱讀?專家認為,答案是肯定的,但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家長認為的繪本中‘糟心’的行為,其實對孩子來説並不一定。很多家長太焦慮了,不許孩子這個不許那個,會剝奪孩子閱讀的樂趣。要少一些焦慮,多一些探索。”兒童閱讀推廣人、小海豚書店品牌籌劃人向麗萍説,不能以成人價值觀去約束孩子。“很多書,看似好書,在告訴孩子道理,對與錯,在教化孩子,但這恰是壞的書。很功利地要求孩子去明白書中的智慧和道理,閱讀就打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