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濟南某醫院的體檢中心，市民正在排隊體檢。本報記者 王小蒙 攝
每逢八九月份,多數單位會迎來入職季,而在入職前,體檢成為各單位的“標配門檻”。不過,齊魯晚報記者調查發現,對B型肝炎等患者的社會歧視刺激了代檢市場的“繁榮”,奔波在體檢中心的除了求職者,還有職業“代檢族”。
找代檢機構一次花費最低上千元,最高可達上萬。體檢流程的不規範,讓“代檢族”有了可“施展”的空間,他們游離于法律邊緣,在利益面前背離誠信倒向了金錢。
市場需求:
怕查出B型肝炎找人代檢
淩菲,今年24歲,剛大學畢業的她考到省外一所小學當老師。不過,她卻高興不起來,即將到來的體檢讓她很是發愁。“我是B型肝炎病毒攜帶者,特別怕過不了體檢。”為保險起見,她打算找人代替自己抽血。
“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會冒這個險了。”淩菲加入了一個全國性的代檢QQ群,群裏有上千人。她發出要求沒多久,就有好幾位自稱專業的代檢人員聯繫了她,均稱有多次代檢經歷,肯定能保證體檢順利通過。
“單項檢查1500元,全套的話8000元。”代檢仲介給淩菲了報價,單項一般是代為抽血,而全套則是全程頂替,只要拿到體檢表,就可以由另外一個人代替淩菲完成整個體檢。
記者在網上輸入“濟南”“代檢”這幾個關鍵詞,可以看到有不少人在論壇或貼吧裏發出代檢的資訊,可加上QQ或電話諮詢。記者粗略統計,濟南能做代檢的機構至少有十家。有的代檢仲介甚至成立了頗具規模的機構,堂而皇之地開通了專門的網站。
價格不菲:
代檢費最貴上萬元
在網上,“聯×代檢”的排名十分靠前。這家機構不僅在濟南開展業務,還覆蓋至北上廣深等地。
記者假裝要進行國企入職體檢,擔心被查出B型肝炎,加上該機構的QQ後,對方稱會安排年齡、長相相倣的人代替記者抽血。
“單項的話1800元,國企要比私企貴600元,畢竟查得嚴。”該工作人員説,他們與醫院搞好了關係,不用擔心被查到。如果實在擔心被本單位發現,他們也可以聯繫醫院修改結果,不過要比代檢貴不少,三千元可以搞定。
隨後記者又加上另外幾家代檢機構,發現抽血是代檢人員最常做的,另外還有胸透。單項體檢報價基本在1200元-1800元不等,如果需要全套體檢,則要上萬元。
“到時候會安排人陪你去,你領來體檢表,到抽血的時候他(她)拿著你的體檢表去。”多所代檢機構給出的方法大體一致。
不過,當體檢表有身份證掃描的照片時,代檢仲介也會覺得難度較大,不過可以直接聯繫醫院修改結果。“華×體檢”的一名客服直接表示,“修改結果需要4000元,先付定金500元。”
職業代檢:
代檢一次掙三百
代檢機構身後,活躍著一群“代檢族”,只需身體健康找仲介登記上姓名、電話,便能去做代檢,27歲的飛翔(化名)就是其中一員。飛翔説,她在一家公司工作,空余時間幹代檢,“已經代檢過五次了”。
“你找我的話肯定比仲介便宜。”抽血一次,飛翔給記者報價300元,胸透和抽血兩項都做,還可以便宜到520元。抽血一次,仲介一般給代檢人員200元,剩下的都落入了仲介的腰包。
飛翔一般都是代人血檢。她不以為然地説,這點抽血量還不及一次獻血,卻至少可以拿到兩百元錢。並且一旦被發現是代檢,對她也不會有啥影響。
記者從代檢機構了解到,像飛翔一樣的“代檢族“,既有在校的大學生,也有已經工作的人,但都保證身體是健康的,不過證明健康的材料要等體檢時才可以給看。“我要是有問題,代檢也不會多次找我了。”飛翔説。
一家機構則宣稱,不論是不是指定的醫院,幾乎都可以搞定。諮詢中,記者也發現,不論是市級醫院還是省級醫院,代檢機構都有染指。
制度漏洞:
多數醫院不核實身份
“有的醫院體檢表上沒有照片,有的貼了照片還要核對身份證。”飛翔已經對醫院“瞭如指掌”。她稱,貼了照片也沒事,只需領了體檢表在沒人的地方給她,然後去抽血就可以了。
記者走訪多家省市級公立醫院發現,不少體檢單上並沒有貼照片,而有的醫院即使在領取體檢項目表時核實了身份證和照片,也不會在此後的每個環節都核實到本人,這給代檢留下了可操作的空間。
“抽血的那裏沒有電腦,只能體檢單位自己看著,醫生也不知道體檢人長啥樣。”濟南市立五院體檢中心一名工作人員説。而濟南市中醫院的一名工作人員則坦言,醫院之前抓到過代檢人員,如果體檢單位要求查得嚴格一些,也可以像公務員體檢那樣,以代號的形式臨時通知入職人員來防代檢。
業內人士稱,在競爭激烈的體檢市場上,不排除有醫院為了牟利,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與用人單位“合作”,把結果私下交給用人單位。
24日,記者以一傢俬營業主的身份,以要組織30人左右的入職體檢為由,諮詢了濟南市某醫院。記者發現醫院也會幫著用人單位想辦法,為新員工抽血查B型肝炎。“入職體檢報告上肯定不能有B型肝炎這一項,不過可以換種方式,打著給員工發福利的名義,以集體檢查的方式來查B型肝炎,這樣只需要一個人簽字就行了。”一名工作人員説。
邊緣地帶:
尚無法規可規範代檢
儘管收費頗高,代檢機構卻能長期存在。其實,“繁榮”背後也折射出B型肝炎患者被歧視的無奈現實。這在一些代檢網站的宣傳語上也可見一斑,一家網站的免責聲明上稱“代體檢是消除B型肝炎歧視的一種特殊方式。”
雖然我國《就業促進法》明確規定,“用人單位招用人員時,不得以傳染病病原攜帶為由拒絕錄用者”。入職體檢也不能查B型肝炎一項,但實際上,不少用人單位會在體檢中“暗查”。
濟南大學法學院教授袁曙光認為,儘管暫時沒有具體的法規對代檢行為進行處罰,但代檢槍手和被體檢人都違背了誠實信用原則。
袁曙光説,求職者應該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利。“但維權也有尷尬,比如用人單位以別的理由拒絕入職。”他認為,要徹底改變“B型肝炎歧視”的現狀,除了知識普及外,用人單位的人才選拔制度也應該更加公平透明,用立法來杜絕暗箱操作和侵權行為。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王小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