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娃娃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6月24日21時許,一聲驚呼打破了中江縣南門車站外凱江河畔夜晚的愜意。河壩上,緊張、焦灼、不安等情緒充斥于正在休閒玩樂的群眾間。
12歲小孩冷某健意外溺水,爺爺冷某茂立即下水施救,一行的奶奶癱坐在河畔,不斷發出“快救人”的求救聲。今年37歲的羅中華,此時正帶著兒子羅昊在距離小孩溺水不遠處玩耍,聽見呼救,急忙將隨身物品交給兒子羅昊,連衣褲都沒脫就毅然下水救人。
“當時河邊人太多了,大家都嚇到了,爺孫倆在河裏抱在一起,很快就沉下去了。”第一個撥通報警電話的目擊者代女士描述道,“有個中年男人第一個跳下去救人,後面陸陸續續還有三、四個人都下水幫忙。”
(羅中華生前照)
代女士口中的中年男人,正是羅中華。然而,儘管眾人合力施救,可抵不過水流湍急、水況複雜,非常短的時間內,河面上就再也不見冷某健、冷某茂爺孫倆的身影。“下水救人的群眾陸續安全上岸後,卻遲遲不見率先下水救人的男的”,據另一救人者劉林回憶,羅中華被淹沒在深水區,岸邊,13歲的兒子羅昊不斷地哭喊著“爸爸”,可再也沒有回應……“真的可惜了。”劉林嘆息道。
接到群眾報警後,公安、消防、應急、120很快到達現場開展聯合救援。25日上午,中江縣公安局發佈警情通報稱:“三名溺水人員被救上岸後,醫生現場全力救治並診斷,三每人平均無生命體徵。”
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夏日夜晚,心中充滿善意的羅中華,勇救落水兒童命逝凱江,生命永遠定格在了37歲……
鄰居眼中:“這孩子苦,但很堅強”
24日深夜,羅中華英勇救人離世的消息傳回老家南華鎮三馬村,親戚、鄰居們陷入悲痛,自發來到他的老家門前悼念、臉上透露著傷悲、徹夜難眠。
羅中華的老家是磚混結構的平層,面積不大,立在村道旁邊,門窗緊閉,在風中滋滋作響,仿佛在呼喚主人歸來。
“我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這樣!”羅中華的幺嬸羅春芳哭著説道。
“這娃娃,我們都是看著長大的,從小就苦,後來出去打工掙了些錢,以為日子終於好過了,沒想到就這麼走了。”同村的吳桂芝説,自己的女兒和羅中華同歲,還是初中同班同學,得知他去世後,全家人都很傷心。
羅中華出生於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家庭,2001年,命運給他們一家帶來了重創,父親因病去世,家裏失去了頂梁柱,家庭的重擔壓在了只有16歲的羅中華和母親肩上,這場變故也讓他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成熟與擔當。2002年初中畢業後,羅中華跟隨母親,遠赴廣東潮州務工,這一做,就是20年。
“每年回來,村裏誰家做事需要幫忙,他都會主動前去幫忙。前幾年村上修路,他得知後,立即把他家的費用寄回來。”南華鎮三馬村支部副書記張小川説,羅中華為人正直、待人和睦,對村裏的老人很尊重,對小孩很愛護,生活上再難也總是笑呵呵的,從不訴苦與抱怨。“他是我們全村人的驕傲!”
母親眼中:兒子孝順勤勞 正義善良
羅中華出事後,母親王光容和妻兒都暫住在女婿家中。6月25日,親戚朋友聞訊紛紛前往中江縣城禦景灣小區內探望,“羅中華是個英雄,我們都很敬佩他。”
中年喪夫、老年喪子的王光容淚流滿面哽咽著説“他救人,他是英雄,可扔下我們老的小的,以後可怎麼辦啊!”
世上每一個母親,不奢求自己的孩子當英雄,只求孩子能夠平安,王光容亦是如此。“白天娃娃還給我打了電話,晚上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沒得了。”王光容悲慼地説。
在她心裏,羅中華從小就很孝順,特別是父親去世後,他總是陪伴安慰著母親,可他自己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2002年,兩人到廣東潮州務工,異地他鄉,兩人相互支撐與依靠。
到廣東的頭幾年,母子倆在陶瓷廠做馬桶模具,羅中華眼裏有活、手腳麻利,就幹主力,母親則在一旁打下手,辛苦一天下來,兩個人加在一起只掙幾十元。羅中華臟活累活總是搶著幹,從不喊苦喊累,並且非常好學,一有時間就跟著工廠裏的熟手學技術。轉眼6年時間過去,2008年,技術變得熟練,並且積攢下一些資金的羅中華,開始包工做馬桶噴釉,工廠用工高峰有30余人,一路苦過來的羅中華在那時看到了美好生活的曙光。
2020年疫情期間,市場不景氣,工廠經營陷入困境。羅中華手下來自山西的工友短時間內沒有收入,生活基本開銷都成問題。當時同樣捉襟見肘的羅中華知道這件事後,向母親王光容借錢接濟工友,助他渡過難關。
“剛回來幾個月,新房子都還在裝修,我的兒子就這樣走了。”2021年底,出於孩子上學問題的考慮,羅中華帶著家人回到了中江,並在中江城區貸款買了房,這半年時間裏,一家人在一起過著普通而幸福的日子。
王光容坦言,羅中華因為救人去世了,她雖傷痛,但誰也不怪誰也不怨。因為她知道,兒子本就是一個正義善良的人,本性如此,如果再來一次的機會,他還是會選擇救人。
(落水兒童家屬指著凱江河説:這就是羅中華救我孩子的地方。)
6月25日,溺水身亡小孩冷某健的母親劉曉萱專程前去看望了羅中華的家人,儘管自己還深陷在至親離世的悲痛中,可對於羅中華,她們全家人都心懷感激。“對於羅大哥這種見義勇為的行為,我們很感恩。今後我們兩家多幫襯多走動,儘快走出悲傷。”
“下個月就是兒子的生日”
妻兒失去了世上最愛她們的人
今年35歲的楊冬梅,坐在沙發上一臉憔悴,13歲的羅昊靠在她身旁,緊緊握著她的手。“晚上吃了飯,中華帶著兒子去河邊玩,我在超市上班沒有一起去。”楊冬梅説,24日晚上接到兒子電話時,猶如晴天霹靂,腦袋一下就懵了。
楊冬梅和羅中華2004年在廣東相識,2007年步入婚姻殿堂,2008年有了兒子羅昊,相伴相隨18年,兩人用心經營著共同的小家,日子雖平淡但彼此愛護,一家人知足且幸福。“對我、對娃娃、對這個家,他都盡心盡力。”楊冬梅説,羅中華是個熱心腸,很重情義,平日裏看見工廠生活困難的工人,他都會伸出援助之手,工人的孩子沒有像樣的衣服穿,他就把兒子的衣服送給他們……
羅中華的熱心腸,他小學同學朱紅英深有體會,聽聞羅中華意外離世,遠在新疆的朱紅英給楊冬梅打了通電話,在安慰中講起了童年的一件事。讀小學時,朱紅英的母親去世了,朱紅英待在家裏不願去上學,羅中華知道這件事後,率先找到老師,並和老師一道,去到朱紅英家中,幫助她重返課堂。“他總是衝在最前面,這麼多年一點沒變。”朱紅英感嘆道。
“下個月,就是娃娃14歲的生日。”説到這兒,楊冬梅抱著羅昊泣不成聲,羅昊沒有言語,只是不斷輕撫著媽媽的後背,爸爸的去世,讓這個將滿14歲的孩子一夜成熟。
兒子眼中:父親偉大勇敢,長大後我會成為他
“爸爸答應過我,我生日給我煮好吃的,帶我去玩。”羅昊眼中的爸爸,最熱衷的事,就是給自己和媽媽做飯。平日裏,爸爸是一個對生活時刻保持樂觀的人,常常告誡自己要樂於助人。
“偉大、勇敢,有責任、有擔當。”這是羅昊對爸爸救人的評價,説出這些話時,羅昊眼神非常堅定,小小男子漢或許在爸爸英勇事跡的感召下,內心的英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
中江是特級英雄黃繼光的故鄉,“不怕困難,敢於勝利”的繼光精神滋養和激勵著一代代中江人。
“今年是黃繼光犧牲70週年,70年前黃繼光為保家衛國,在抗美援朝上甘嶺戰役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70年後,樸實而平凡的羅中華勇救落水兒童獻出了年輕的生命,這正是繼光精神的傳承。”中江縣委政法委副書記屈海英説。
據悉,中江縣南華鎮已向中江縣政法委申報“見義勇為先進個人”,中江縣委政法委已啟動對羅中華的“見義勇為”調查程式。
羅中華的英勇事跡,必將在英雄故土廣為傳頌,成為百萬中江兒女的榜樣。(肖開豐 梁潼 顧朝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