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坐在醫生面前，身上貼著中藥藥劑，黃學剛嘴裏談得最多的，還是鎮上的“脫貧寶貝”——鳳凰李。這位41歲的瀘州市敘永縣赤水鎮黨委書記，在身患肺癌時，依然毫不吝惜地將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他熱愛的土地和人民。
脫貧攻堅的收官之年，扶貧幹部黃學剛不願因患癌停下腳步，堅持一邊抗癌一邊扶貧。
8月26日，在重慶將啟動關愛川渝地區扶貧幹部的公益活動——重慶南川金佛山中醫院願為身患惡性腫瘤的兩地扶貧工作人員提供100個免費醫療名額，為像黃學剛這樣的優秀幹部安心扶貧提供後備支援。
他為鎮上帶來了“金李子”
南川金佛山中醫院工作人員鄧娟清楚記得黃學剛初來重慶治病時的樣子：1米78的頭個，退役軍人的威武氣質還在，但被癌症折磨得眉宇間的英氣少了一半。
不過一提到鎮上的鳳凰李，他的眼裏便發亮了——那是寄託了全鎮人脫貧致富的李子。
鳳凰李色澤鮮亮、甘甜爽口，適合生長在地勢落差大、日照長的地區。黃學剛結合赤水鎮獨特的喀斯特地貌，量身打造了這一特色脫貧産業。
現在鎮上80%老百姓都種上了鳳凰李，單價能賣10—12元以上，收入和3、4年前相比翻了3番，每人平均收入約7、8000元。
前些年，赤水鎮也種植李子，但品種混亂，管護效率低，2、3元都賣不出去。2017年，黃學剛來到赤水鎮任黨委書記時，全縣25個鄉鎮，赤水鎮的脫貧排名不是倒數第二就是第三。
經過調研，黃學剛打算在全鎮統一李子品種，一改過去散戶零星發展的思路，整合為規模化標準化種植。為此，他專門去宜賓映紅李基地學習了4次。為提高李子甜度，嘗試將李桃嫁接。
一個月跑1500戶做工作
“剛開始時，遇到的最大困難，就是老百姓不理解，大夥兒怕量種大了賣不出去，會耽誤4年的收成。”於是，黃學剛挨家挨戶做工作。起初，農戶們不願聽這個年輕人的。他組織開會，開到一半人家就不留情面地走掉了。
黃學剛不急不惱，他找到那些不服氣的村民，拉上小板凳，談李子的栽培，嫁接、施肥、挂果，説得頭頭是道。對方愣住了，沒想到對面這個比自己年紀小，資歷淺的小夥子懂得比自己多，也專業得多。黃學剛又舉了車厘子銷售案例，為村民建水池，打消了他們顧慮。
“黃書記，你説的聽上去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就先試著種種看吧。”
一個多月，他跑了1500多農戶，做通了他們的工作。黃學剛還通過養殖牲畜來解決肥料的供應，打造生態迴圈養殖模式，並且在全鎮建起了13個電子商務服務站，解決市場銷路和配送的問題。
種出的李子皮薄肉甜，銷往全國各地，還出口到了東南亞國家。如今，赤水鎮的鳳凰李種植面積已達4萬餘畝，年産量萬噸以上，預計今年總産值將突破2個億。
黃學剛還上鏡代言鳳凰李，通過微信、微網志、媒體、拍攝短視頻等方式，積極宣傳赤水河的“寶貝”。
“樹上最甜的李子留給黃書記”
去年，黃學剛被省委組織部記為一等功公務員。今年3月，他被查出肺癌晚期。
不僅鄉親們不相信，黃學剛自己也不敢相信。這個當了八年兵，榮立過二等功的鐵漢，身體壯實，什麼苦都吃得下。
“黃書記的病是累出來的......”村民們在背後議論。黃學剛心裏其實也明白。
可幹扶貧工作，不累不行啊。赤水鎮面積大，山高路陡，鎮政府在手掌心位置，各個村、社分佈在手指端頭，最遠的轄區開車要一個多小時。再偏、再遠的農戶，他都去拜訪過。每天2、3萬步，長期高居微信步數排行榜首。
黃學剛的手機24小時開機，經常半夜都會接到電話——隔壁的牛把自家玉米吃了，婆媳問題、妯娌打架、為爭李子樹發生爭執，都會找到黃書記。除了貧困戶，還有臨界貧困戶的工作也要做好，為他們也爭取到實實在在的福利。
作為國家級貧困縣，每一戶都讓黃學剛牽掛。
曾經是建檔立卡貧困戶的許平，外出務工時前妻不幸去世，為了照顧家中的娃娃，他回家種起了莊稼。他也種了20畝鳳凰李，2018年，毗鄰高速出口的赤水河消費扶貧産品交易中心項目建成投用。許平抓住機會，向村裏申請到一間門面賣新鮮水果。
包括鳳凰李在內的的水果，去年全年下來銷售額達到了100萬元，許平自己的利潤也有將近20萬元，脫了貧，還買了新車。他説起黃學剛來讚不絕口，“黃書記説話聽得懂，總是笑瞇瞇的，一點架子都沒得，跟我們這些貧困戶都談得來。”今年豐收後，他摘下樹上最甜的李子，不賣，拿袋子裝好。
“這最甜最脆的李子，一定要留給黃書記嘗嘗。”
該鎮6322人在去年全部脫貧
黃學剛的母親在瀘州縣帶兩個孫子，愛人是納溪區幹部，他自己在遠離縣城的赤水鎮，一家人分佈在三個不同的地方。5—10月是最繁忙的汛期，至少半個月才能見一面。4歲的小兒子拿著電話，用稚嫩的聲音説:“爸爸你怎麼還不回來，弟弟想你了......”
3月底，由於腫瘤壓迫氣管，黃學剛不能發聲，“被迫”住了半個月院，瘦了十多斤。連縣委書記都跟他説，你多休息一陣吧。但一齣院他就趕了回去——夏天將迎來鳳凰李的豐收季，不回到赤水，和大家並肩作戰，他放心不下。
之前的治療是一筆不小的開銷，為了治病，家里正在悄悄地籌備把老家一套老房子賣掉。他不願意讓鄉親們知道自己的困難，“這是自己的私事，生病治病，很正常。”
8月23日，黃學剛再次來到重慶。經過一個療程的中醫治療後，他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縱隔轉移3天就消除，體重已增長了2斤。他向醫生“保證”説，“我一定配合治療，早日康復。”
金佛山中醫院的鄧娟一邊叮囑他如何用藥，一邊也給鳳凰李出了不少主意，這讓黃學剛興奮得一晚沒睡。比如李子要在包裝上提升檔次，打造品牌效應。可以選擇部分不論斤賣論個賣，同時注重深加工，製作成果醬、適合女士喝的李子果酒等，提升附加值。
從重慶回瀘州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怎麼樣利用好打造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契機，把更多的鳳凰李帶來重慶，打造物流、建凍庫、通高速......
最讓黃學剛感到高興和欣慰的是，通過大家這幾年的努力，全鎮1503戶貧困戶6322人在去年全部脫貧。
扶貧幹部健康狀況得引起重視
黃學剛的病情得到好轉，但在扶貧攻堅的路上，還有更多健康告急的鄉鎮幹部。
南川金佛山中醫院醫生分析，扶貧幹部工作強度大，飲食不規律。像黃學剛就是經常匆匆吃速食麵，抽二手煙，不時加班熬夜，都是導致免疫力和抵抗力下降，惡性腫瘤到府的原因。
在重慶，也有多個扶貧幹部罹患癌症的例子：魯志權，生前任長壽區雙龍鎮紅岩村村委會村支部書記。扶貧期間被確診為直腸癌晚期，仍帶病堅守工作崗位，2017年5月逝世，年僅60歲；楊志剛，生前任雲陽縣泥溪鎮桐林社區居委會主任，2017年10月被確診為肺癌晚期，楊志剛提出要站好最後一班崗，當年11月2日殉職，年僅55歲.....
脫貧攻堅已進入決戰決勝、全面收官的關鍵階段，時間緊任務重，有的工作人員帶病堅守扶貧崗位。據國務院扶貧辦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6月底，約有770多名扶貧工作者倒在一線。
重慶市扶貧辦副主任張倵瑃對身邊的一些扶貧幹部健康狀況堪憂。他認為，基層工作量大，造成扶貧幹部體力透支，導致惡性腫瘤的情況越來越多，這是讓人很心痛的現象。“他們在幫助別人，自己遇到問題也需要幫助。”張倵瑃説，這些扶貧幹部倒下來後，不僅扶貧事業受到影響，對整個家庭也是一個重大打擊，也是老百姓的損失。
他建議，國家提倡關心關愛扶貧幹部，各地方應該制定更詳細的政策，比如加大扶貧幹部每年體檢力度，擴大醫保範圍等。
徵集百名腫瘤扶貧工作者免費診療
“脫貧攻堅，關鍵在人，在於深處基層一線的工作者，他們是各項利農惠民政策的落實者、推動者、見證者，其身體健康狀況的好壞直接影響著脫貧工作成效。”金佛山中醫院新聞發言人鄧娟説。
為了給廣大一線扶貧工作者築牢健康防線，讓扶貧工作者脫貧和治病“兩不誤”，重慶南川金佛山中醫院特面向川渝地區啟動“百名腫瘤扶貧工作者免費治療活動”。從明日起，至10月17日“國家扶貧日”，凡是確診為肝癌、肺癌、乳腺癌、甲狀腺癌、淋巴癌等有明顯癌瘤體或包塊的四川省、重慶市範圍的扶貧工作者，均可以得到重慶南川金佛山中醫院免費治療的機會。
據了解，去年開始，已有百餘貧困癌症患者在醫院得到了免費治療，八層患者已經恢復勞動力，部分患者已重返脫貧攻堅的洪流中。醫院採用傳統中醫“望聞問切”、“四診九綱”與現代科學診療方式相結合，不手術、不放療、不化療。需住院治療的患者，在住院期間，患者因診療産生的檢查、治療、護理、住院費等費用由重慶南川金佛山中醫院承擔。為確保脫貧攻堅如期收官，部分行動自如的患者可遠端診療，居家用藥，治療腫瘤的專用藥品全免費。（上游新聞 紀文伶 受訪者供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