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嗩吶花扇呼呼——親歷左權元宵節[組圖]

背棍　攝影：外文社唐少文

　　元宵節期間，中國外文局攝影協會參加了左權縣的元宵節社火活動。到今天全國各地都過元宵節，可山西左權一帶，過得更熱鬧、更紅火、更有傳統。在左權，一般秋收以後，各鄉鎮、各村就開始準備了，排練一冬，就為元宵節這幾天。

　　左權縣的社火活動開始於元宵節的前兩天，結束于元宵節後，一般要熱鬧五六天。左權過年，年三十，初一不熱鬧，十五才是年的高潮。內容也與別的地區所不同。　

    首先是家家壘旺火。這，別的地方還真是沒見到。旺火就只在山西晉中一帶流行，先是用磚頭起一個平臺，四面流出進氣孔，然後用煤塊逐層向上壘出塔狀，外面用一圈圈的鐵絲箍住，形狀就像是放大了幾十倍的松果。　旺火的搭壘是一門學問。壘得好的，要底小，肚大，頂尖，內空，呈寶瓶狀，這樣才能燃燒乾淨，不至於倒塌。到正月十五的晚上，村民鄉鄰三三兩兩圍聚在火堆四週，邊烤火，邊聽小花戲，看社火。

    社火也有“文”、“武”之分，相對於舞獅子、耍龍燈之類的“武社火”， 左權縣獨有的小花戲屬於“文社火”。有自發的，也有組織的，每年村民們都要根據當地發生的各種新鮮事兒，改編成民歌、小花戲，等正月十五“鬧紅火”時到縣城裏露一手。

　　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左權今年十五正好下了一場雪。紅紅的燈，白白的雪，更增添了左權濃濃的節日氣氛。今年左權縣委在正月十七舉辦了盛大的社火遊行活動，各鄉鎮、村拿出了最好的節目，遊行時前邊是彩車，後邊是遊行的隊伍，舞獅、耍龍、高蹺、腰鼓、威風鑼鼓、小花調……鑼鼓聲、嗩吶聲、歌聲、激蕩在太行山中。平時難得一見的節目叫“背棍”，一個壯漢，身上裝一個鐵架子，肩膀頭上伸出一個鐵棍，把一個模樣俊俏小演員，七八歲的孩子，綁在鐵棍上（鐵棍看不見，已被衣服遮住），小演員腳踩在一個鐵棍的踏板上面，身穿中國古代仙女的衣服，隨著壯漢的舞步，長長的水袖來回擺動，煞是好看。晉中一帶有一習俗，選媳婦都要鐵棍上的，為的就是漂亮。一隊接一隊社火走過來，看演員那投入的神情，仿佛不是在表演，而是在用心，用整個生命投入在這激昂的旋律中，從他們那的得意的笑容中，我們看到了今天左權人的自信與幸福。

　　白天熱鬧在城裏，夜晚熱鬧在村上。十六的晚上，我們來到了一個小巷。小巷不算寬，人們裏三層外三層圍成圈，姑娘們手舞足蹈一番過場後一個接一個開腔，像是嘮家常。説的都是方言，內容大致是講近年農村生活的變化。説罷，鑼鼓嗩吶再次響起，花扇呼呼舞動，姑娘們又集體唱起當地流行的小調，這些小曲既可以看作歌舞的一部分，也可以作為獨立的民歌。這就是左權的小花調（已被列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産）。它的意思是“一小二花三有戲”。“小”指劇本小，最多十幾分鐘；“花”是説步法花、扇法花；“戲”則是指每個劇目都有簡單的故事情節。小花戲未完，後面鑼鼓聲又起，嗩吶急催，又一個表演隊伍走了過來。從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一連好幾天，你方唱罷我登場，你到我這兒，我去你那裏，來來往往，各村各鎮巡迴串演，各自都拿出最好的節目，為的就是這過節的氣氛，為的就是贏得一片喝彩。

　　左權縣原名遼縣，舊稱遼州。抗日戰爭時期曾是八路軍總部所在地。1942年在一次反日本侵略軍“掃蕩”的戰鬥中，八路軍總參謀長左權將軍在遼縣麻田附近犧牲。為了紀念左權將軍，同年，遼縣正式更名為左權縣。那時，左權縣人口7萬多人，在抗日戰爭中犧牲1萬多人，參軍1萬多人，隨大軍支前的1萬多人。可以説：左權縣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建立了不朽的功勳。

　　這樣的夜晚，置身左權縣，如同跌入歌舞的海洋。鞭炮聲、鑼鼓聲、歌聲、汽車鳴笛聲、吆喝聲……匯聚成一片。大街上，觸目所及，不是燈，就是人。行走的人、騎車的人、開車的人、跳舞的人、敲鑼的人……，人人臉上都挂著那節日裏幸福的笑容。

　　左權縣地處太行山中，山多、石頭多地少，每人平均不足三分地，可就是這窮山惡水之中，養就了左權人不屈、豪邁、樂觀的性格。左權的小花戲有名，源於左權人的愛唱。多少年了，左權人愛山歌，老老少少，苦也唱樂也唱，苦樂都唱。2002年左權走出了一位歌王石佔明，他在中國第一屆原生態民歌大賽上獲得歌王稱號。石佔明父親就是一個把唱歌當做第一生活的羊倌，每天趕著羊群在大山裏放歌，走一路唱一路，過一坡，唱一坡，從沒有想到用唱歌來贏得唱歌以外的樂趣與榮譽，他愛他的羊群，他愛他每天都徒步走過的山山嶺嶺，他愛在山嶺間面對著羊群歌唱。石佔明繼承了父親的亮麗的歌喉，從小跟著父親放羊，從小在父親的歌聲中長大。石佔明歌唱得好，羊也放得好，多時他放有一千多只羊，一聲清亮的吆喝，穿樹繞林能傳出二三里地兒，滿山的羊都向會他靠攏。

　　如今，石佔明已是解放軍裏的一名專業演員。他説：我是一個羊倌，我的歌是太行山裏的風造就的，即興放歌是民歌的傳統，我願意把左權人唱了多少代的無拘無束的開花調、信天遊，獻給喜歡我們左權的人，喜歡我們左權民歌的人們。

到今天，我還沒有聽過一次石天明的演唱會，真想聽聽他那猶如石破天驚的“要命二妹妹”：

“對壩壩的那個圪梁樑上那是一個誰？那就是我那要命的二呀麼二妹妹。你在你個圪梁樑上，哥哥我在那溝，你瞭見哥的呀，那個妹子你就招一招喲手，對壩壩的那個圪梁樑上那是一個誰？那就是我那要命的二呀麼二妹妹。對壩壩的那個圪梁樑上，長著十樣樣草，十樣樣的那個就象妹子，你九樣樣好。白領領的布衫衫穿在妹妹的身，哥哥出門想你，見也見不上個人，你在你的那個圪梁樑上，哥哥我在那溝，看中了的那個哥哥，妹子你就招一招喲手，你就招一招喲手”。（文　劉義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