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副來自紅軍長征時期的擔架。看似普通,卻有著一段不平常的經歷。
故事要從1934年的冬天説起。一天,通道縣牙屯堡鎮絞坪村一位侗族老鄉粟再金上山砍柴時,碰到了兩個衣衫破爛、精疲力盡的年輕人。遠遠就聽到他們的呼喊:“老鄉,快過來,我們是紅軍,想請你幫個忙。”紅軍?粟再金心裏嘀咕:前幾天很多紅軍經過寨子,他們對老百姓很好,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他連忙跑了過去。紅軍又説道“老鄉,不要怕,我們是紅軍。這裡有一副擔架,它救了我們很多同志,對我們很重要,捨不得丟掉它。現在我們要去追趕部隊。帶著它容易暴露身份。想請你保管一下,我們以後來取。”考慮了一會兒,粟再金鄭重地説:“好,我一定幫你們保管好。”並邀請他們到家裏去。兩個紅軍連忙説:謝謝老鄉,我們還要去追趕部隊呢。見紅軍這麼説,粟再金趕緊跑回家拿了兩個大飯糰和兩袋紅薯給他們。等到天黑的時候,他把擔架扛回了家,藏在閣樓上。
第二天,國民黨民團不知怎麼聽到了風聲,找到府來,厲聲追問擔架的下落。他巧妙週旋,躲過了一劫。後來,民團又以通匪嫌疑把他抓到鄉公所審問和毒打。任憑民團怎麼嚴刑拷打,他想起對紅軍的承諾,一口咬定不知道擔架的事。見問不出什麼線索,又害怕侗人鬧事,民團只好把渾身是血的粟再金放回了家。紅軍擔架終於安然無恙。
解放後,這副擔架在交通不便的侗寨救助危重病人時又發揮了很大作用。粟再金天天等,夜夜盼,還是沒有盼來取擔架的紅軍。臨終時,他對兒子粟旺真和大孫子粟海富説:“這是一副紅軍擔架,我答應幫他們保管的。將來一定會有人來取,你們要用生命把它保護好。”有一段時期,擔任村大隊長的粟旺真被説成是壞分子。造反派在他家裏翻箱倒櫃,找出了這副擔架。説他爸爸粟再金偷了紅軍擔架,便對他進行遊行。並把擔架作為戰利品放在大隊部,一放就是好幾年,紅軍擔架也蒙上厚厚的灰塵。粟旺真去世後,保護擔架的重任落到了粟海富肩上。1979年,粟海富悄悄地從大隊部把擔架拿到家裏保管。
就這樣,一年一年過去,一代一代相傳,歷經80余載,這副擔架成了粟家的傳家寶。
2014年春節剛過,粟家召開了一次非同尋常的家庭會議。
大家都在猜測: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需要開會決定呢?粟海富説:“是這樣的,通道轉兵紀念館想徵集我們家珍藏的紅軍擔架,大家商量商量,看怎麼辦?”
大弟弟粟海進説:前幾年有文物販子出三四萬塊錢,想買我們的擔架,我們都不同意。它是我們的傳家寶。我看還是別賣。二弟粟海波説:爺爺當初答應紅軍保管擔架,但紅軍一直沒回來拿。現在把它放到轉兵紀念館去,正好體現它的價值。爺爺在天有靈,也會支援我們的。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想捐又有點捨不得。最後,大家把目光投向粟海富,看他表態。粟海富在家裏排行老大。他參過軍,擔任過村書記,還當過縣人大代表,辦事公道正派,在村裏和家族中威信很高。粟海富看了看兒子粟雄剛夫妻。夫妻倆馬上站起來説,聽爸爸的。粟海富激動地説:我們祖孫五代盡全力,甚至冒著生命危險保存紅軍擔架,一是信守爺爺信守侗家人對紅軍的莊嚴承諾。二是感謝黨的恩情,因為共産黨讓我們窮人翻身過上了好日子。現在我們把它捐贈給通道轉兵紀念館,也算是對兩位紅軍的一個交代。沉默了數秒鐘後,大家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
粟家祖孫五代為了當初對紅軍的一句承諾,冒著危險苦守擔架80年。直到召開家庭會議後,這副紅軍擔架才離開粟家,離開絞坪,入藏通道轉兵紀念館,成為侗家人信守承諾,感謝黨恩的一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