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入艙的趙黎明和他的戰友們
中國網訊 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國家緊急醫學救援隊醫護人員分批進入武漢客廳方艙醫院,援漢醫生華晶、趙黎明、黃國鑫講述他們在“戰壕”裏的日子。
華晶醫生進入方艙前比出勝利的手勢
華晶:我要提個建議
“一天下來,感觸頗深。我想跟上級提個建議。”微信那頭,東方醫院國家緊急醫學救援隊隊員華晶告訴記者,這時,他剛剛下夜班。
從下午2點到夜裏的班,華晶值守的B廳來了百餘位患者,其中還夾雜了一部分病情較重的。他的工作是要完成患者病情的評估、病歷的書寫、醫囑的開具以及所有病人的安撫和特殊病情的處理。“我當班時,B廳開始接受患者,他們一批批從大巴車上下來,進到艙內。我們醫護的工作量瞬間劇增,我一個人要完成平日裏住院醫師和主治醫師兩個人的活。”華晶説:“一個班下來,我收治了30多名患者。前後兩個班下來,收治六十多位新患者,同時還要處理管轄區域內兩百位患者的突發狀況。”
華晶醫生介紹説,入艙的患者有的很樂觀,不一會兒就和鄰床呱呱個不停,發病早的、時間長的給剛剛發病的繪聲繪色地講述自己的故事、體會,聽得病友一會兒開心大笑、一會兒緊蹙眉頭。看著高聲大語的身邊病友,一位病人對華晶説:“看他,生了那麼久的病,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個把馬的老子憑麼事嚇不過(武漢話:不必害怕的意思)?!”
在介紹方艙醫院裏病人情況時華晶醫生説到:“雖然有些人開始不想進來,但也不想在家裏傳染家人;有的人就是想進來,不想在外面亂竄求醫,有的甚至是變著法子混進來的。但也有個別進來又想出去的,我問他,他説他害怕。”
跟A區相比,B廳的防護設施更齊全了,以前在A廳還需要自己準備長筒鞋套,在B廳就已經備好了。跟A廳相比,B廳進來的病人數量大且快,“嗡——”地進來了,裏面就有些亂。大家四處亂走動,護士長高音喇叭勸導,要大家坐在床邊等待問診,但效果並不明顯。
診治方面,華晶醫生介紹説:“對於有過一次進艙經驗的醫生來説速度明顯快了,我前天收治二十四、五,昨天三十五、六個患者了。但部分隊友速度相對較慢。因為患者涌進來太多,我們也很難去跟他們去交流、指導;而且,B廳內兩名醫生共用一台電腦,我就和搭檔錯開來錄入病患資料,以節省時間。”
“一天下來,我也發現不少問題。其中最要緊的就是如何更有效地管理這種大客廳式病區?”華晶説想建議指揮部,不僅要加強醫護對流程和系統的熟悉,還要發動群眾,讓患者學會自我管理。B病區裏每一個小隔間12 名病人,其中往往有兩三名年輕的白領患者,他們大多個人素養不錯,且有管理經驗。把他們選成寢室長,這樣醫護抓頭羊,管理起來更方便。
“寢室長一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管理亂走動的問題。”華晶説,在方艙裏面數百上千人,留給患者走動的空間很小。如果走動的人多,穿著隔離服的醫生護士,他們的視野只有90度(平時是180),視野受限就難免碰撞患者,有可能造成服裝破損,風險很大;再者,亂走動還耽誤問診。醫生問的時候他不在,或者問畢後發現他並沒有在護士那裏登記,結果就造成漏診、重復診斷。“醫護人員在裏面最長只能呆6小時,長了口罩就會有風險(4小時),我們目前普遍都要在艙內工作8小時。”所以華晶建議要選寢室長。
當班期間華晶醫生問了一位又一位患者,下醫囑:護理程式、護理級別,使用藥物。他説:“大多數病人比較穩定,多數只需藥物或不服藥物都可以。”
“為什麼有的人不需要服藥?”記者問。
“不服藥的患者,是這些病人早期服用過,或服藥快結束了。還有就是病情明顯好轉,只是局部感染了,且在轉好。”他説。
“那艙內很快就有病人要出院了,是吧?”
“是的。但需要兩次復查核酸陰性以及影像學檢查好轉才行。目前這些工作還在協調中。” 華晶説。
按照記者的請求,華晶醫生普及説明瞭新冠肺炎病毒的特點:傳染性極強,致病力相對較弱,男性易感染,有基礎疾病的人容易進展為重症。
在一次當班過程中華晶醫生對兩名女患者印象比較深刻。一位非常焦慮,交談中明顯能感覺到她語速很快,這名患者和愛人都是新冠患者。愛人在另外一所醫院,也不知道目前病情,孩子只有寄養在親戚家裏。非常想出去,想見孩子。説著説著,眼淚就像斷了線似地流。醫生、護士安慰也不起作用,只能一邊聽她傾訴,一邊握著她的手,讓她有安全感。“最後她説,其實她有抑鬱症和精神分裂症,而且每天口服三種藥物維持。她懇請我一定要給她最好的藥物,哪怕把精神類藥物停掉。”華晶醫生一邊耐心敘述她的病情和治療方案,一邊解釋、安慰,最後她終於安靜下來。還有一位阿姨,在看完她的病歷資料後,提問的所有問題都和她的症狀完全符合,甚至還知道她家在養鳥。於是,這位阿姨對華晶醫生非常佩服,還跟隔壁床位的患友説遇到神醫了,完全打消了這位阿姨想轉院的念頭。
圖為入艙前戰友們為趙黎明醫生在防護服上寫上姓名
趙黎明:一家四口的遭遇讓我很難過
趙黎明的班是從下午兩點開始,一直上到晚上9點30齣艙。
“看著你們進艙的背影,就像宇航員!”我打趣地説。
“穿上這套防護服,手腳就是笨笨的。”趙黎明醫生説,“昨天我們第二次進艙,截至今日東西湖的武漢客廳方艙內已經收治了1213個病人,數字還在快速增長。”
趙醫生説:“我們在方艙內的工作主要包括收治患者,病史、服用藥物等的問詢處理,給與一定的藥物治療,同時與他們進行交流,給與一定的心理治療。”大部分病人抱著感恩的態度,他們説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再不用到處求醫了”,在家隔離可能會引起家人感染,有很多都是一家人全部發病。
印象最深的是一位24歲小夥子的一家人,外婆新冠肺炎去世了,媽媽染病住在另外一家醫院,父親和他住在我的值班病區。剛接觸時,小夥子情緒低落,趙黎明説:“我一邊去安慰一邊打聽他媽媽的情況,晚上小夥子聽説媽媽情況好轉後,情緒開始好起來了。武漢人民真不容易!”
圖為方艙醫院收治患者之前的景象
“這次的物資保障很充分,每個病人國家都花了很多錢,每人一件部隊的新款保暖軍大衣就接近1000。食物免費按需隨取。各種保暖設備都挺好。”趙醫生描述方艙內情形説,雖然這是當代史上第一次“通鋪式”醫院,但裏面還是用一面面隔離墻分出病房的樣子,給人心理上感覺較好。入住的患者以普通型肺炎居多,聚集性發病居多,病程比較長,感覺一般都超過兩周。他介紹到,新冠肺炎分成四個類型,輕症,普通,重症、危重,方艙這裡只收前兩種。武漢客廳方艙醫院的A、B、C三個廳,收治患者可達1500多人,每個廳每班6-8名醫生、16名護士。這裡的護士這裡沒有輸液、一般不需要照顧患者生活,故而護理操作少一些,但維持秩序的工作在初期較重。現在,按照應收盡收的原則,不少65歲以上的患者進來,生活護理的擔子也越來越重。
趙黎明説:“兩個班下來,我診治了42位病人,輕症約佔30%,普通型佔70% 。”所謂普通型,是指那些CT有病變,臨床症狀輕微的患者。
“兩個班累積下來,我的耳朵差不多都磨破了,醫用N95口罩套頭佩戴的,厲害!”趙黎明説著,“現在正規了,我們一個班下來,一般都要休息48小時,感謝國家的安排!他説,兩次班下來,發現患者多為家庭交叉感染、聚集感染。因此建議,針對武漢的疫情,還得國家加大調配醫護人員和設備的力度,只有應收盡收,才有可能遏制疫情蔓延的勢頭。 ”
圖為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藥學部藥劑師黃國鑫的藥師團隊
黃國鑫:中藥受歡迎,我很高興
“藥房這幾天主要給的哪幾類藥?”記者開門見山
“主要是抗病毒的中成藥,如蓮花清瘟膠囊,中藥方劑。”救援隊藥劑師黃國鑫,一邊發藥一邊回答,中藥用來抗病毒,是湯劑,味道聞起來不錯,都是當天熬製、當天分發到方艙裏的。黃國鑫的大夜班從9日晚8點一直上到10日晨8點。
圖為藥房裏的湯劑
他給記者展示方劑裏的各味藥名,像蒼術、陳皮,姜厚樸、草果等等,總數十種左右。“方子都是新冠肺炎第五部治療方案中的中藥方子,分為早期、中期、恢復期三種,每一種的藥劑都不一樣。”黃國鑫説,“這幾天的情況看,我認為方子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當記者告訴黃醫師,趙黎明醫生説,大家反應不錯。黃國鑫立刻説道:“那就太好了,經歷黎明前的黑暗,曙光就在眼前。期待早日脫去口罩的那一刻,感受櫻花的綻放。”
“您都成詩人了!”
“武漢人民太苦了!真希望他們早點好起來!”黃國鑫告訴記者,”今天一個大夜班,我們藥房就入了超過1500袋湯劑,每袋200毫升。經我手發放的加湯劑,今天共發了1026盒(袋),湯劑經我手發了300多袋。“
黃國鑫介紹到,“藥房醫生和艙內的醫護不太一樣,排班上必須優先服從方艙,方艙外的時間我們還要做移動醫院工作,日常負責隊員的用藥需求。理論上我們方艙裏是12小時一檔班,基本做一休一。休一的醫生白班還要做救援隊工作。人手緊,要顧全大局,任何時間裏隊員有不舒服的,我們必須隨叫隨到。”
黃國鑫的臉,腮幫、鼻樑上寬寬長長的勒痕,但他依然表情輕鬆的樣子説:“戰士,就必須衝鋒。”
(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