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運輸部1月26日發佈數據，截至25日，2017年春運全國已發送旅客10.95億人次。過年，讓散落在祖國四面八方的中國人萬眾一心，奔往家的方向。而那些缺席故鄉團圓年的人們，註定將在除夕夜零點鐘聲敲響時，成為親人們心中最深、最重的牽掛。
“50後”保潔員
除夕的鞭炮聲準備好了初一的工作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祝國新還沒從安徽省界首市來到祖國首都，那時，他的春節樸素而熱鬧，除夕和兄弟姐妹一起吃完年夜飯，鄰里街坊就開始走動，拜賀新年。
當初離家的青年，如今臉上已溝壑叢生。將近30年，祝國新沒有再回家鄉過年，“我和我老婆都是保潔員，越過節越忙，走不掉。”
北京市北三環，安華里小區三區的面積約有0.15平方公里，祝國新和愛人每天負責這裡道路地面的清掃工作。
清晨五點多，夫妻倆就起床幹活，“一條一條街道清掃，八點鐘人家起來上班之前，都得給掃乾淨。”祝國新説。
一年到頭不休息的兩口子，除夕晚上會多炒幾個菜，營造與“平時就炒一個菜”有別的新年氛圍。“原先不捨得吃不捨得穿，都給孩子上學了，”他説，“現在三個孩子都上班了，手頭寬裕些了。”
祝國新的大女兒嫁給了一位安徽老鄉，“姑爺家在宣城，離我家千把裏路，姑娘過年回婆婆家過，一放假就走了，” 祝國新説，“但按照農村的習俗，早晨起來也盛一碗餃子給她擱那，象徵一家團圓。”
回家的路，900公里。祝國新與故鄉的新年已時空相隔近30個900公里。每當女兒動身歸鄉，祝國新會感覺自己仿佛也離故鄉近了一些。
就算是除夕，也必須要早睡。慶祝新年的鞭炮聲，已為兩口子“準備”好了次日的工作。
2016年的年初一，法制晚報報道，北京市市政市容委統計顯示，除夕上午6時至初一上午6時，全市環衛專業作業單位共清運煙花爆竹殘屑412.99噸，同比減少33.81%。
“要是放鞭炮，夜裏兩三點就得起來掃，不一定掃到啥時候，有時候初一早晨餃子都吃不上。”祝國新説，“不放鞭炮就輕省多了。”
幾十年的辛勤工作和與人為善為他們兩口子積攢下了不少人氣，很多居民體恤著這份辛苦。一位80歲的老大娘，每天買菜送給祝國新，“堅持兩三年了，我告訴她別買了，昨天買的還沒吃完呢，給她錢，也不要。”
“我在這認識的人比老家還多，經常有人知道我春節不回家，跟我説咱們一起過年吧。” 祝國新説，“大家認可我，就挺知足的。”
“80後”送餐員
關懷與尊重不是用錢能買來的
“記得那天吃了一碗泡麵還有一根火腿腸，就我自己，房間的燈還壞了，一直在閃。”回憶起多年前第一次沒回家過年，送餐員陳繼業説，“確實挺孤獨的。”
今年，家住河北衡水的陳繼業又不回家過年了。以前覺得“混得不好”才不想回家，這次他經過了深思熟慮。
“年根兒比平時能多掙一些，需要服務的人比平時多，服務人員少了，我作為其中一員，就儘量把這個工作給幹好了，堅持到底。”陳繼業説。
如果有人在過年期間碰上陳繼業送的外賣，會同時收到新年祝福。他喜歡讓顧客感受到有人情味的交流，哪怕僅僅在不到一分鐘的交集中。“聖誕那天，我送餐時會説一句‘聖誕快樂’，元旦時説‘新年快樂’。”
“其實客人真的很容易滿足。” 他説。
今年元旦，陳繼業送過餐的一位客人，因為聽到陳繼業的那句“新年快樂”，跟後來的其他送餐員也説了一句“新年快樂”。這個送餐員恰好是陳繼業的同事。
“那個同事對我説‘我都快感動哭了，客人竟然跟我説新年快樂。’”陳繼業説，“這種溫暖傳遞下去了。”
前段時間，一則外賣小哥因送餐超時在電梯裏急哭的視頻，在網上廣泛傳播，幾天后，又一則外賣訂單沸騰網路，下單人在備註上寫著：“送餐小哥：我沒那麼著急吃飯，送餐路上請安全第一。如果超時可提前按已送達，或與我聯繫。辛苦了，謝謝你！”
“如果我看到這種備註，我會想第一時間給她送過去。因為你溫暖了我，我也要溫暖你。” 陳繼業説，“提供服務能夠讓對方滿意，而且滿意的同時他還會向你表達關懷與尊重，這是我最大的收穫，不是用錢能買來的！”
“90後”視頻編輯
留下來看一看沒有人的北京
微信裏，劉佳偉名叫“再回童年敲敲門”，取自2016年周傑倫新專輯中歌曲《床邊故事》的一句歌詞。
“這個伴我長大的歌者如今已為人父了”。劉佳偉説。
劉佳偉來自秦皇島。“在家鄉那座老房子裏，我有一個很幸福的童年。現在全家早已不住在那裏了，老房子已經近乎荒廢。”
劉佳偉的個人春節版圖，多年來事物不斷更疊，唯有那座老房子始終佔據一席位置，連接著他與過去的時光。
“小時候過年，我和我爸會爭先恐後地跑到房子外面放鞭炮，我們家是村子裏最熱鬧的。後來我倆都對放鞭炮失去了興趣，買的鞭炮根本放不完，我媽經常抱怨我們不放還買那麼多。”劉佳偉説。
“老家的孩子們都很擅長‘打野’”，厲害的小孩可以一眼分辨出野兔經常走的小徑，每年冬天都能抓到不少兔子，可能是我沒有玩這個的天賦，只有看著他們拎著野兔下山羨慕嫉妒恨。”
如今，村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次回去，劉佳偉都能看到有許多新房子拔地而起，越來越多的人家都搬到了新修的大路旁邊，家家戶戶都通了寬頻。
“小時候，進別人家裏第一句話是‘有卡沒？’卡，就是小霸王遊戲機的外接遊戲晶片。 如果現在我拿著電腦裏價值不菲的顯示卡穿越回過去，一定會被鄙視，啥破玩意，都放不進去。”
“現在的孩子串門，進屋第一句話一準都問‘Wifi 密碼是多少？’”劉佳偉説。
今年春節，他因工作不能回家過年，“反正去年除夕夜我在家裏抱著電腦值了一個晚班，”劉佳偉説，“做媒體行業本來休假的概念就淡薄，因為這一行在任何時間都需要有人在崗位上工作。”
他説，春節值班，留下來看一看沒有人的北京，也是件不錯的事。
家人的叮囑
無論身處何地，人們必將與故鄉重聚
劉佳偉的母親聽到他不回家的消息時“沉默了好幾秒”，然後對他説“以後沒事多回來就好”。
“我當時也是心如刀割一樣，這麼多年也沒有不回家過年。”劉佳偉説，“我打算今年多回去幾次，年假用來回家吧！”
陳繼業對記者説：“遺憾肯定是有，我媽也在外打工，我爸常年在家，他一年到頭就打幾個電話，連視頻都不會，有時候會發牢騷説‘你還記得我呢’，之後就沒事了，為了這個家，他自己挺辛苦的。知道我不回家，他告訴我少喝點酒，多注意身體。”
祝國新的岳母儘管思念女兒，但更能理解他們。“不回去就寄點錢給家裏，孩子姥姥每次都會説，‘別寄別寄，辛辛苦苦掙幾個錢，給孩子攢點’。”祝國新説，過完年不忙了，就和媳婦回趟家。
一個人啟程遠赴他鄉，故鄉便在他心裏埋下思念的種子，時間久了，生長成大樹，越到數九寒冬，越是枝繁葉茂。
2017年1月27日，農曆除夕。這一天，無論人們身處何地，都必定將以某種方式與故鄉重聚，你不走向它，它便走向你，從最旺盛的思念深處。
似是故鄉來，願你新年好！
（文字/魏婧 策劃/王夢澤、黃富友 拍攝/黃富友、王夢澤、王懷榮、王名揚、肖冰 剪輯/吳佳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