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緣

2015年10月5日,從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傳來諾貝爾獎的消息時,屠呦呦和全國人民一樣,正在享受“十一”假期,是老伴在電視中聽到後告訴了她,屠呦呦竟然聽錯了,還以為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獎項……

諾貝爾獎像一座光環,一下子把公眾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人們發現,此前網上關於她的報道也不多,有限的報道中,屠呦呦的名字總是和“青蒿素”連在一起。提到青蒿素,要從青蒿説起。

青蒿,在我國南北方是很常見的一種植物,科普讀物上描述:“屬菊科,一年生草本,原産于我國,後被許多國家栽培。”就是這株貌不驚人的小草,傾注了屠呦呦一生的心血,屠呦呦也為青蒿賦予了新的生命——從中提取的青蒿素,成為挽救生命的神奇藥物。

作為新中國培養的第一批大學生,1955年畢業于北京大學醫學院藥學專業的屠呦呦被分配到當時的中醫研究院(後為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之後又被選派系統學習中醫。中西兼備的知識結構,奠定了屠呦呦在青蒿素研究中的特有優勢。“兩年半的培訓讓我發現了中醫的奇妙和可貴,以及站在人類和宇宙高度的哲學思辨之美”。屠呦呦對中醫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時的中國正在遭受可怕疾病的侵襲。上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我國大範圍瘧疾爆發,發病人數超過1000萬,1970年發病率高達平均每萬人就有296.1人患瘧疾,是新中國成立後發病率最高的一年。在越南戰場上,1965年駐越美軍的瘧疾發病率高達50%,越南人民軍的瘧疾病員超過戰場傷員,瘧疾成了戰場“殺手”。美國成立了瘧疾委員會,到1972年,美國華爾特裏德研究員就已篩選了21.4萬種化合物,依然沒有得到新結構類型的抗瘧藥。

鋻於防治惡性瘧疾藥物研製的緊迫性和艱巨性,1967年我國啟動了抗擊瘧疾等流行病的秘密科研工程,並將召開會議的時間5月23日定名為項目代號——“523”。之後,全國7個省市、幾十個單位、600多位科研人員參與其中。攻關迅速展開,到1969年,篩選的化合物和中草藥多達萬餘種,但結果並不理想。

當時只是研究實習員的屠呦呦,憑藉著過人的中西醫知識和科研能力,被選派為科研組組長,加入了抗瘧隊伍,從此一生結緣。

“戰場”

從上萬種的化合物和植物中尋找新藥有效成分,難度可想而知。屠呦呦從本草研究開始,收集整理文獻、典籍,查閱群眾獻方,請教中醫、老專家,僅僅3個月,就收集了包括內服、外用、植物、動物、礦物藥在內的2000多個方藥,其中就包括青蒿。

到1971年9月,屠呦呦和她4個人的團隊,篩選出了200多個中藥樣本,但對瘧原蟲的抑制率都不高,研究陷入困境。路往何處走?“看典籍,看醫書。”從一摞摞被翻閱得爛熟的古籍文獻中汲取靈感,在字裏行間中發現思路。這時,北京中藥研究所發現,青蒿對鼠瘧原蟲抑制率非常高。

當讀到《肘後備急方》中“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的論述時,屠呦呦意識到其中有她需要的東西。結合此前試驗結果,她的思路清晰起來:用乙醚代替水提取青蒿素,溫度最為重要。

這一方法成為發現青蒿粗提物有效性的關鍵。新的研究方案設計出來了,接下來又是連軸轉般的篩選實驗,直到1971年10月4日,191號青蒿乙醚中性提取物樣品,在一雙雙急切的目光中誕生了“奇跡”——對瘧原蟲抑制率達到100%。

然而,提取物在動物和臨床實驗中效果並不理想,抗瘧效果不穩定,毒副作用嚴重。這時,雲南、山東的研究工作出現轉機。1973年,雲南省藥物研究所研究人員發現“苦蒿”的有效單體,在動物試驗及人體試驗中效果出奇地好。山東省中醫藥研究所也從本省一種蒿類植物中提取到有效單體,表現同樣出色。

因為雲南季節不適宜,大隊人馬來到四川,令人驚喜的是四川的青蒿其青蒿素含量竟高達千分之三,遠高於其他地區的萬分之三,一批青蒿素由此製成。

時隔不久,雲南耿馬爆發了惡性瘧疾。患者對上一代抗瘧藥物氯喹抗藥明顯,青蒿素臨床實驗緊急展開,療效令人驚嘆。青蒿素完全能夠治愈惡性瘧疾,效果堪稱神奇,且安全、低毒、起效快。

此後,青蒿素成為抗瘧戰場上的“常規武器”。青蒿素全新的化學結構,更是打破了西方藥學界的斷言。現在,青蒿素系列抗瘧藥已經在20多個國家註冊,列入了世界衛生組織的基本藥物目錄,被認為“挽救了數百萬人的生命,使一億多人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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