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2月2日上午10點,濱洲鐵路興安嶺隧道內,海拉爾工務段博克圖橋隧養修工區班長于帥帶著9名工友正在隧道內打冰。隧道壁上的冰層最厚達50釐米,最高的冰柱有一人多高,一鎬下去,冰水夾著冰塊濺在於帥臉上,即便戴著口罩,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涼。
冬季的興安嶺,最低氣溫達-40℃,加上隧道建設年代久遠,受山體積水影響,隧道拱頂及邊墻上經常會結出冰柱。不及時清理,會影響鐵路運輸安全。“這條隧道平均每20分鐘就有一趟列車通過,春運期間密度更高,我們每週都要集中清冰,保障列車運作安全。”于帥喘著粗氣,邊刨邊説。
興安嶺鐵路隧道始建於中東鐵路時期,距今已經有118年的歷史,全長3.1公里,是濱洲鐵路線上最長的隧道。貫穿其中的濱洲鐵路,起自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終點為內蒙古自治區滿洲裏市,從滿洲裏站向西與俄羅斯西伯利亞大鐵路接軌,是林牧區百姓出行、煤炭運輸的生命線。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深入,23%的中歐班列由此經過,作為連通歐亞大陸的重要鐵路通道,濱洲鐵路年貨物運送能力超億噸。
“腳下滑,大家注意安全。”清冰作業時間有限,他們鍬鎬並用,不但要清除隧道內墻積冰,還要將積冰裝袋。12時40分,兩個小時的“天窗”作業即將結束,于帥帶領大家將清除下來的150余袋積冰碼放好,此時的他已腰酸背痛,棉襖也被冰水浸濕凍硬。
“在我們老家,超過百年的建築都是歷史文物,沒想到我現在就在修文物。”于帥説。老家在內蒙古通遼的于帥,2014年大學畢業後來到這裡工作,與他同來的還有14名90後大學生。他們的到來,使平均年齡52歲的工區一下子年輕起來。
“剛來的時候感受最深的就是風冷、雪大。第一次出去作業,我踩到雪窩裏,沒進了半個身子,還是他們硬給我拽出來的。”來自山東濟南的魯春旭笑著説。
作業完,他們收拾工具往工區走。工區在當地一個村子裏,離隧道300多米,附近人煙稀少,除了高高的山嶺,就是長長的鐵道線。村子很小,都是低矮的平房,半山腰上工區的二層小樓是這裡最顯眼的建築。
為方便日常作業,于帥和工友們每週只能回鎮裏一次,趕上施工作業,要在這裡住上一個月。村口僅有的一家小賣店,商品也少得可憐。這裡的寒冷和荒涼曾讓習慣城市喧囂的年輕人倍感孤獨和失落。“剛來的時候,沒有網路、沒有電視,進了村仿佛與世隔絕一般。”于帥坦言,自己有過離開的念頭。
為什麼沒走?“和老師傅們相處久了,越待越有感情了。”于帥説,工區裏老師傅們像對待子女一樣照顧他們。山西的溫銳敏愛吃麵,廚師就自學面藝;杜海吃魚過敏,那就給他單獨炒菜。近年來,工區環境不斷改善,網路、電視相繼開通,食宿條件也越來越好。
“留下就要幹出個樣來!”于帥在心裏打定主意。作業時,他跟著老師傅,認真請教,閒暇時間自學充電,很快成了青年突擊隊的帶頭人。幾年工作下來,于帥感受到這條鐵路的重要意義,安心下來做百年隧道的“守隧人”,在這裡娶了媳婦,成了家。
“這些大學生大部分家在外地,有的都沒見過雪。當時真沒想到他們能吃得了這份苦,忍受山村的寂寞。現在大部分人都在這兒扎了根。”車間主任謝建華説,如今,由這群90後大學生組成的青年突擊隊成了守護隧道安全暢通的主要力量。
山裏天黑得早,剛過晚上9點,忙碌了一天的年輕人沉沉睡去。于帥翻看著手機,幾個從事IT、銷售行業的大學同學正在分享美食圖片,他則在自己的朋友圈裏寫下:“何謂堅守?職責而已。”
(光明日報記者 張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