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北京警方開展了打擊“地鐵色狼”的專項行動,短短半個月,就抓獲20余名涉嫌猥褻的嫌疑人。上周,中國青年報社社會調查中心聯合問卷網,對2023人開展的一項調查顯示,53.5%的女性受訪者稱自己或身邊女性曾遇到過地鐵性騷擾。59.9%的受訪者認為遇到地鐵性騷擾,應大聲呵斥以引起周圍人的注意。71.5%的受訪者建議加大對性騷擾者的懲罰力度,設置乘客“黑名單”。

本次調查中,55.2%的受訪者是女性,44.8%的受訪者是男性。

    不少女性受訪者稱自己或身邊女性遭到過地鐵性騷擾

“那天我乘坐地鐵去單位實習,到站時大家一擁而上,很明顯感覺到身後有只手故意摸了我一下。”北京某高校大學生劉冉冉(化名)乘坐地鐵時遇到了“鹹豬手”,“我當時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廣州某網際網路公司員工林婧(化名)稱,她遇到過很多次地鐵性騷擾,因為都在上下班高峰期,一直以為是地鐵太擁擠,“我壓根兒沒往那方面想,覺得不舒服就躲開。直到有一次和朋友出去,色狼被朋友抓個正著”。

調查顯示,53.5%的女性受訪者稱自己或身邊的女性遇到過地鐵性騷擾,29.8%的女性受訪者沒遇到過,16.7%的女性受訪者表示“不好説”。

“那天上地鐵後,我站在前面,兩名女性朋友在我後面,我們中間有一個男士緊挨著我,突然一個朋友拎著那個男士的衣領説,‘先生你在幹嗎?’另一個直接打了他一巴掌。”林婧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被人摸了屁股,“那人衣冠楚楚,看上去文質彬彬,沒想到那麼猥瑣”。從那以後,林婧乘坐地鐵變得格外小心。

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張淩霄認為,本次北京警方開展的打擊地鐵色狼的專項行動,體現了北京警方懲治地鐵色狼的決心和力度。“但從長遠來看,單次的專項行動沒有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需要進一步完善立法、嚴格執法”。

本次調查中,63.3%的受訪者認為,遇到地鐵性騷擾應向地鐵安全員或工作人員説明情況。其他應對措施還有:大聲呵斥以引起周圍人的注意(59.9%)、拍照取證並撥打110報警(54.4%)、立即走開(22.9%),6.0%的受訪者會忍氣吞聲以保障人身安全。交叉分析發現,女性選擇立即走開、忍氣吞聲的比例高於男性,而選擇主動維權、拍照取證的比例低於男性。

“地鐵裏經常人擠人,挪不動步,我覺得就要大聲斥責、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林婧説。

“女性選擇忍氣吞聲也可以理解,一些女性可能並不願意將自己遇到的這種事情在公共場合暴露出來。”劉冉冉認為,地鐵性騷擾不是大概率事件,只要注意就可以避免。

“忍氣吞聲只能助長這種不正之風,甚至縱容犯罪。但主動維權又怕被盯上,惹來更大的報復。就算是報警,拘留幾天又出來了,不知道能不能悔改。”林婧説,“女性一般不好意思説出來,即使説出來,有些人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死不承認甚至反咬一口,導致在地鐵上爭執起來,自己尷尬不説,旁觀者如果不知道實情,還會像看鬧劇一樣,根本得不到幫助”。

    68.7%受訪者擔心地鐵高峰時期肢體碰觸較多,加大定罪難度

調查中,68.7%的受訪者擔心,地鐵高峰時段人們肢體觸碰較多,會成為性騷擾者的藉口,從而加大定罪難度;63.1%的受訪者指出,地鐵上錄影設備拍攝難,加大取證難度;41.1%的受訪者認為,受害者不報警、不願作證,是對抗性騷擾的障礙;34.9%的受訪者指出,現在對地鐵性騷擾者的懲罰力度不夠,容易再犯;29.6%的受訪者認為,過度反抗會對受害人的人身安全不利。

張淩霄指出,對地鐵或公交性騷擾很難認定或處罰,主要原因有兩個。首先是取證難,“性騷擾行為一般有隱蔽性,‘色狼’都會選擇其他人不易察覺的方式進行,所以很難找到證人予以佐證;其次,乘客流動性較大,且會考慮自身利益,因此即使有見證者,受害人也很難在後續處理過程中獲得證人作證;此外,公共交通特別是地鐵上的攝像頭設備,大多數都不是可以實時調取監控的,這也阻礙了調取證據”。

北京西直門地鐵站的工作人員張芳(化名)稱,地鐵色狼很難識別,“就像小偷一樣,他們也會偽裝,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如果是在上下班的早晚高峰,就更難以分辨了。

“我國現有法律法規並沒有明確寫明性騷擾行為要面臨的處罰,但是在性騷擾行為符合一定情形時,性騷擾者將面臨行政罰款、拘留,甚至刑事制裁。”張淩霄説,《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四條第一款明確規定,猥褻他人的,或者在公共場所故意裸露身體,情節惡劣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如果地鐵色狼存在威脅、侮辱婦女的行為,情節嚴重的,那麼有可能構成猥褻、侮辱婦女罪或侮辱、誹謗罪”。

張淩霄認為,女性遇到地鐵性騷擾時,要格外注意以下幾點:首先保護自身安全,不要與色狼發生肢體衝突,要儘量待在人多的地方,利用身邊的手機等通訊錄影設備,就性騷擾及後期交涉過程進行錄影;其次,若有人證,請證人一起協助配合後續事件處理,並在就近車站馬上聯繫地鐵或公交上的工作人員,及時報警處理性騷擾情況;此外,在解決完事項後,要小心是否被色狼尾隨,如果出現尾隨情況,立即進入人群當中,並及時聯繫家人和報警。

   71.5%受訪者期待加大對性騷擾者的懲罰力度

張芳向記者介紹,在打擊地鐵色狼行動中,地鐵上每兩節車廂配有一個戴小紅帽、穿藍色制服的列車乘務管理員,主要任務是巡查;此外,地鐵上有報警按鈕,但很少有人知曉。“如果有地鐵性騷擾者,工作人員主要是配合民警的行動。這一站如果發現了或者接到報警,一般及時溝通,下一站實施抓捕”。

應對地鐵性騷擾,71.5%的受訪者認為應加大對性騷擾者的懲罰力度,設置乘客“黑名單”。此外還有:地鐵升級安檢、監控(62.0%),宣傳、普及防範性騷擾的知識(55.0%),相關部門設置通暢、便捷的舉報系統(44.6%),設置女性專用車廂(27.6%)等。

“對於性騷擾行為,我們現行的法律是有所欠缺的。”張淩霄説,“雖然在《北京市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辦法》中首次對性騷擾行為作出限定,但是並沒有規定具體的處罰措施。建議進一步完善、細化性騷擾行為的判定和處罰”。

“加強公共交通監管力度也很重要。”張淩霄建議,在地鐵等地設立可實時查看的監控設備。“此外,公安機關接警後,需儘快到達事發地,對符合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規定的情形,應當予以相應的行政處罰。最後,發揮道德宣導作用。面向全社會,加強文明出行的倡導和建議,對見義勇為行為予以鼓勵和讚揚,並倡導女性勇敢對性騷擾行為説不,在道德層面上對人們行為産生引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