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您是我心中的神!

我愛我的媽媽。她已經八十三了。自從去年年前感染新冠，就時不時小病。她自己不吭聲，實在吃不消了，偷偷地拿幾粒藥吃。就是不吭聲。除非病倒在床上爬不起來了，我爸就會打我電話，告訴我，我媽病了。病了好久。我氣，馬上放下手裏的活，匆匆忙忙趕著過去，陰著臉，衝著媽媽發火。她向我笑：“我不是好的，在吃藥，一點小病，你爸就喜歡大驚小怪。過幾天就會好。別理他。”我不肯，拖起她來，穿好衣服，拽著她，推她到車上。到醫院看完醫生，醫生好説逮説，她就是不肯住院。我不跟她説，把住院費一交，她也只好乖乖地睡到病床上。

母親一共生了五個兒女，三男兩女。我們都是出生於六十七十年代，那個年代要生出這麼幾個兒女，而且養大成人，談何容易。她是一分一分扣，一寸布一寸布積，一升一升米藏，才度過那段艱難歲月。她不僅養活了我們，而且讓我們都讀上了書，讀好了書，四個考出去吃了皇糧。在我們村子裏都是唯一的，在我們鎮子裏只要一提起會讀書，熟悉當地的人會説，虛名觀檢文家真行！五個考了四個！

現在我們都成家立業了。我媽之所以不去醫院，就是捨不得花錢，更捨不得花兒女們的錢。

記得我三四歲那年，天干物燥，大旱之年，村裏莊稼幾乎顆粒無收。我爸在石灰廠工作，非常辛苦，早去晚歸，沒有時間管我們。特別是有一天在窯上十幾米的地方摔到窯底，好在裏面有樹枝，沒摔死，撿了一條命。但身體明顯差了。我母親心疼我爸，所有家務都她一人包了。家裏斷糧了，媽躲著跟外面的人聯繫，一起下南昌去買米了。我哥比我大五歲，第二天一大早，牽著我去火車站接我媽。我們在那等呀等呀，太陽烤在我的身上，好象要把我燒盡，口乾舌燥，四肢無力。兩天沒吃飯。只能咽口水充饑。首先還能跟我哥走走，後來實在走不動了，伸長脖子也沒看見火車，沒有看見我媽。最後實在堅持不住了。我哥抱著我，把我放在一個不高的鐵皮屋上。等我醒來，我見到了滿身泥巴，從頭到腳都臟死了，挑著一擔米的媽。可能我哥已經告訴媽了，我們兩天沒吃飯。媽見我這樣，趕緊討著水，讓我喝了。我一下子就爬起來了。大聲叫著“媽，我想吃飯。”母親背著我，挑著擔子，急忙忙往回趕。蒸了一鍋大米飯，我們幾個三下五除二，吃個精光。母親站在旁邊，總説著：“慢點，慢點。”我們吃飽了。母親一口飯都沒吃上。

困難的日子，母親變得花樣不讓我們餓著，什麼紅薯飯，簑衣飯，糠米古當飯，能想到的她都做了。我們不僅沒餓死，而且都長得好好的。我們三兄弟都有一米七以上，我姐和妹長得亭亭玉立，如花似玉。讓我媽常常打默笑。

我媽出生幾個月就沒了娘，十幾歲死了父親，是我老外婆一手拉扯大的。十七歲嫁給我爸。我婆婆就象個婆婆，瞧不起我媽，還時時為難我媽。三升米分家。我媽也不怕，她下得了大糞坑，有次去大糞坑弄稻穀殼，掉進了一丈多深的糞坑。那是冬天，她懷著我妹，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節氣，正好有人路過，撿了我媽一條命，也留了我妹一條命。跑到大河裏在刺骨的冷水洗完，又自己燒水，自己洗了澡，換了衣裳。自己叫接生婆，自己生下了我妹。

我媽善，她不記仇。我婆婆在臨終的時候對我媽説，我享了你的福，你會有好報。那時，媽媽每天弄好吃的給我婆婆，天天守在婆婆的床前。還經常去叫醫生。我媽也六十多了，做了別人的婆婆。她以寬厚的胸懷對待我婆婆，對待身邊的人，讓我們都倍感溫暖。現在我一個人在外，媽牽掛著我，就如兒時一樣，電話裏總是説，多吃點，吃好點。多穿衣服，不要冷著。出門在外別和人計較。路上小心車，開車慢點。這些話我聽了千遍，萬遍。我不厭。要是我一百歲，一千歲，一萬歲，還能聽到媽媽親切的話語，那該多好！謝謝媽媽！

媽媽如水，爸爸如山。

離開家鄉三年多，回來看到的唯一變化就是我家旁邊的雷壇變成了廟，金碧輝煌，飛檐走壁，風鈴和鐘鼓時不時也響徹整個村莊。我經常從廟門前走過，有種挺害怕的感覺，不敢朝內望，更不敢進去。腳下的步子都急促起來，小跑步回家。

有一天，我爸跟我講起了雷神廟，是他和村裏幾個熱心人一起湊錢，然後四處討錢建起來的。一磚一瓦都是他們親自設計，親自施工，親自購買。花了二十多萬，才弄好。政府也頒發了證書，終於沒讓他變為平地，保留下來了。我爸還跟和説了一件神的話，在建之前，他和建設方在雷壇前談如何建好時，有個高高大大的英俊瀟灑男人走過來問他們怎麼建，等他們講完，一轉眼就不見了，四下裏找，都沒找到。讓雷壇老爺披上了更深的面紗。

快過年了，我爸説，在我出事後他向雷壇老爺許了願，只要你平安回來，就會帶上我一起去還願。我沒吭聲，但又不能違了父親的願。他早早就準備好了還願物品，我也只有跟著他去了，隨他叫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叫我怎麼説我就怎麼説。三跪九叩六拜之後，燒了許多錢紙和金元寶，還放了一挂千編爆竹。父親很高興，笑得合不攏嘴。我沒笑，睜大眼睛望著老爺，但願他們護佑我的家人及黎民百姓。望著老爺的樣子，不由勾起了我兒時的記憶。

記得小時候，雷壇是由幾棵樹和一面矮墻組成的，裏面很臟很亂，是狗貓蛇借宿的地方，就在河邊，每到夏天成了我的樂園。樹上結滿了果子，叫得名字的，叫不出名字都有，現在我還記得幾個，象樟樹子、糖貫貫、無花果等。都可做藥用。膽大的爬上樹採。但我婆婆告訴我，千萬別爬雷壇樹，會肚子痛。還告訴我，隔壁嫂子就是懷孕爬雷壇樹採果子最後生個怪物。你看見海生了吧。我怕，海生十幾歲了，還坐在搖籃裏，一句話也不知道説，也不能自理。軟綿綿的。怪可憐的。我更怕了。旁邊的樹我當鞦韆，當搖籃，當聚寶盆，但我就不敢爬那樹，更不敢採那果子，連那面墻我也不敢進。我怕。現在我長大了，讀書了，明白了很多事理，世上本沒有鬼神，只是有英雄，這些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讓老百姓傳來傳去，就成了神，變了仙，老百姓都尊敬他，為了更好的紀念，就設個壇，弄個廟，不就成了我們崇拜的偶像，他們只不過是過去了，現在活著的偶像，有一天也會放進屋子裏成為人們頂禮膜拜的對象，也成仙成神了。我們的百姓多純樸，我的爸爸多純潔！（浙江金華樹人中等職業技術學校：劉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