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役向演奏家的進階：一場學生樂團巡演帶來的啟示

天津茱莉亞管弦樂團

◎寇燚

11月20日，天津茱莉亞管弦樂團在國家大劇院登臺，完成了建團以來的首次巡演。這些平均年齡25歲的在校學生，以一套古典與當代相結合的曲目，展現了一支學生樂團的演奏技藝和職業素養，以及對標職業樂團的演奏狀態和志向。

從校園到舞臺

如何持續為職業樂團輸血，幫助學生順利成長為成熟的演奏家，一直是音樂教育的難題和使命。世界各地的音樂學院和職業樂團，多有建立學生樂團或青年樂團的案例，知名的有委內瑞拉西蒙·玻利瓦爾青年交響樂團、歐盟青年交響樂團和古斯塔夫·馬勒青年管弦樂團等。茱莉亞學院的紐約本部也設有茱莉亞管弦樂團，並且曾于1987年和2008年兩度訪華演出。

天津茱莉亞管弦樂團是基於天津茱莉亞學院的教學需求而建立的。天津茱莉亞學院聚焦于合奏藝術教學，其研究生課程開設了管弦樂表演、室內樂表演與合作鋼琴三個專業，在讀的兩屆研究生幾乎全部加入了這支樂團。學院為樂團聘請了駐團指揮林敬基，每年策劃的音樂季呈現約十場音樂會，還會邀請客座藝術家與樂團合作演出，以職業樂團的運營模式，將舞臺與課堂合二為一，讓學生們在實踐中磨練演奏技藝、培養與人合作的意識、積累演出曲目，幫助他們一步步向職業演奏家邁進。

從西方經典到中西合璧

作為樂團的首次巡演，這場音樂會的曲目策劃兼顧了藝術性與可聽性。特別是偏gala的設計，單個曲目體量不大卻精彩紛呈，很適合觀眾的聆聽心理。

音樂會的開場曲目是華人作曲家周天的《禮獻》。這是一部創作于2019年的新作品，其靈感源自南北朝史學家、詩人沈約的《梁雅樂歌·獻雅》，將中國音樂的傳統融入到西方交響樂之中。樂團的學生均是從西方經典作品中成長起來的，這樣一首中西合璧的新作品，帶來了眼界上的開闊，當然也有技術上的挑戰。

樂曲以銅管為代表的打擊音型開始，對弦樂與木管有較大壓力。隨後是圓號獨奏領銜，呈現出音樂的幅度，長笛以中國傳統音色呼應，引出全曲波瀾起伏、千里江山的畫卷感。這支年輕的學生樂團在聲部的銜接、合奏的層次上都做得很標準。

除了當代作品，音樂會選擇的經典曲目也很考驗樂手。法國作曲家杜卡的《魔法師的學徒》，作品通俗但節奏、幅度多變。神秘的弦樂象徵魔法師房間的氛圍，小號代表學徒與魔法，巴松管和低音單簧管代表掃帚。這首曲子對於演奏者的靈活性要求極高，指揮家林敬基以豐富的經驗幫助年輕的樂團安全度過了多次節奏調整。

從學生到職業演奏家

整場音樂會中，三首俄羅斯作品的演奏最為出色，包括柴可夫斯基的《洛可可主題變奏曲》、哈恰圖良《斯巴達克斯》的慢板以及裏姆斯基－科薩科夫的《西班牙隨想曲》，旋律優美，氣氛熱烈。

《洛可可主題變奏曲》特邀上海四重奏成員、大提琴家何思昊擔任獨奏，他的演奏抓住了作曲家賦予作品的歌唱性與舞蹈性。1876年末，在完成交響幻想曲《弗朗切斯卡·達·裏米尼》後，柴可夫斯基遁入了洛可可時代的寧靜之中，這種風格在巴洛克晚期和古典主義早期很流行。柴可夫斯基為小編制樂隊和大提琴創作的迷人的變奏曲就命名為《洛可可主題變奏曲》。在獨奏家的引領下，天津茱莉亞管弦樂團時而優雅、時而激情四射，除了部分撥奏略顯機械，其他部分與獨奏大提琴合作順利，動人心魄。

裏姆斯基－科薩科夫的《西班牙隨想曲》喚起了現場觀眾的熱情。作曲家最初打算將其作為小提琴和樂隊曲目，然而隨著作曲的進展，它不僅成為小提琴作品，而且可以更準確地將其命名為“小提琴、單簧管、雙簧管、長笛、圓號、小號等的樂隊幻想曲”。不同樂器的精彩獨奏以及樂隊的輝煌合奏，成為這部作品的亮點。天津茱莉亞管弦樂團各位年輕的首席不負眾望，五個樂章的演奏靈巧、精湛，小提琴首席王瑞升發揮最為穩定，圓號首席沙裏波夫最為動人，除了西班牙主題的合奏略失靈動的色彩。

這支平均年齡只有25歲的年輕樂團首場巡演的表現可圈可點，堪稱一場人才大展。每年9月開學之時，隨著在校學生的更新，這支樂團都會迎來一次“大換血”。在天津茱莉亞學院過往三屆畢業生中，已經有超過三十位學生順利加入了國內外的職業樂團，其中不乏廣州交響樂團副首席、無錫交響樂團中提琴副首席、上海歌劇院交響樂團雙簧管副首席這樣的職位，這是對教學效果最直接的反饋。

在北京國家大劇院參加“春華秋實”藝術院校舞臺藝術精品展演之後，11月24日，天津茱莉亞管弦樂團又在香港大會堂亮相香港新世代藝術協會音樂節。假以時日，若更多的學生樂團音樂會能成為古典演出市場的常規內容，這不僅能進一步繁榮行業，也可以讓年輕人在更多的舞臺磨礪中成長，或許未來中國會出現更多柏林愛樂樂團中提琴首席梅第揚、圓號首席曾韻這樣年輕的世界級演奏家。攝影／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