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國內舞蹈界唯一的國家級評獎活動,中國舞蹈“荷花獎”憑藉其權威性和導向性,在舞蹈行業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引領作用。近日,于杭州舉辦的第十四屆中國舞蹈“荷花獎”古典舞評獎,為觀眾呈現了24部舞蹈精品。這些作品均運用古典舞獨特的肢體語言來塑造形象,深刻詮釋了中國人獨有的審美意蘊和精神風貌。
在男子獨舞領域,《狂草》以“草聖”張旭為創作靈感,巧妙地將“紙上之舞”轉化為“身體之書”,生動展現了一代宗師對真理的執著追求、對現實的超脫以及對自我精神的重塑。《礪》則通過棍與身體的互動,利用不同的力量效果,呈現出擬杖、擬槳、擬帆等豐富多彩的視覺畫面,形象刻畫了人物以“棍”為伴、行天下的生命歷程。
在雙人舞方面,表演者善於運用道具與肢體的巧妙結合來構建空間意象。《天上月》以“傘”喻“月”,通過高低錯落、前後穿插、明暗交替的舞臺效果,營造出人與人、人與月之間若即若離、虛實相間的意境,男女舞者流暢而富有質感的舞動,寄託了“月是天上月,人是心上人”的浪漫情懷。《山水之間》則依託“斗笠”這一道具,不僅明確了鄉間勞動者的身份,更使“斗笠”成為連接身體與敘事的橋梁。通過平面、立面的“滾、繞、遮、蕩”等動作發展變化,擺脫了雙人舞套路式的“托、扶、抱、甩”,展現了人與人、人與自然的深刻聯繫與情感交融,呈現出含蓄蘊藉的中國式情感表達。
此外,部分作品還將文學中的“托物言志”手法巧妙融入舞蹈敘事中。例如,《離騷·香草美人》以女子群舞形式呈現“香草美人”意象,在感傷而唯美的意境中表達了屈原對崇高人格的嚮往與追求。《廣陵絕響》則以嵇康臨刑前的撫弦心境為表現對象,借助“琴弦”隱喻“規則”,深刻描繪了嵇康一生的多個側面及其複雜情感。《稚水微瀾》則通過舞者靈動輕盈的身體表現水的不同形態,探索了“圓”在身體及立體空間中的新流動方式,不僅展現了幼小水滴的堅韌不拔與廣納相容的獨特魅力,更表達了中國人對“上善若水”品德的嚮往與追求。
在本屆“荷花獎”的舞臺上,“文物起舞”成為一大亮點。諸如《青墩玉影》《俑生俑事》《思鄉切·女史箴圖》等作品,通過舞蹈讓古代舞俑、石窟造像、古代壁畫、古代繪畫、象形文字等文化遺産在舞臺上“復活”。以《俑生俑事》為例,該作品超越了簡單模倣秦俑外形的層面,賦予了秦俑“丈夫”的鮮活形象。通過空間敘事手法,舞臺被巧妙地劃分為兩個時空:前面的“妻子”們晾曬、縫補著夫君的征衣,流露出家的溫馨;後面的將士們則在沙場上奮勇征戰,彰顯出衛國的豪情壯志。在女子柔情祈盼與將士疆場馳騁的互動中,“舍小我成大我,舍小家為大家”的主題躍然臺上。
總體而言,本屆“荷花獎”終評入圍的古典舞作品在繼承優良傳統方面表現出色,如《印心》和《春江曲》兩個戲曲題材的水袖作品就成功延伸了古典舞課堂訓練的成果,絕大多數作品都實現了“形、神、勁、律”的和諧統一。不過,仍有一些方面未能完全滿足觀眾期待。雖然不乏值得讚賞的作品,但真正令人“驚艷”的佳作較少。在情緒表達上,也需要更多像《踏歌》那樣平和、雅致、愉悅的作品,以及像《雨花石的等待》那樣的當代敘事風格。因此,如何進一步探索中國式的當代敘事方式,使中國古典舞更加與時俱進地闡發中國精神,仍然是一個充滿挑戰的課題。
(作者:劉洋,係四川師範大學舞蹈學院黨委書記、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