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有人説,雜技就是“以人架物”,完成常人所不能的高難度動作。我想,現在這種説法已經被顛覆了。今天的雜技不但重技巧、有情節,還能完整地表達一個故事,這是雜技發展的一個大飛躍。中國雜技形成了以雜技藝術為核心,融合其他姊妹藝術,富有層次感的新型綜合藝術模式,走出了一條有文化積澱、彰顯美的特色道路。
雜技藝術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瑰寶,是一門以人體特技異能為中心的表演藝術,用超越常人的技藝展現出生命的活力與激情。在中國,雜技歷史悠久,對它有據可考的記載已經可以追溯到3600年前。可以説,人類在誕生之初就與雜技密切相連——遠古人類的攀爬、翻騰、魚躍、跳躍,這些動作不僅是人類本能的表現,也是雜技藝術的源頭。
中國雜技從“撂地兒”演出到今天的“一朵花五個花瓣”——空中節目、地上節目、魔術、滑稽、馴獸都屬於雜技這朵藝術奇葩的範疇,這項古老技藝始終生生不息,仍然在繼續向前發展。特別是在地上節目領域,中國雜技演員以高超、精巧的技藝多次獲得世界雜技領域的最高獎項,在國際上一直保持著“世界雜技金獎庫”的美譽。我國定期舉辦的中國吳橋國際雜技藝術節與摩納哥蒙特卡洛國際馬戲節、法國巴黎“明日與未來”國際馬戲節齊名,是國際馬戲界公認的世界三大雜技賽場之一,不僅提升了中國雜技藝術的國際地位,還促進了中外文化交流和雜技藝術的發展。
作為一門肢體藝術,雜技不受語言限制,深受全世界觀眾喜愛。中國雜技人不畏艱難險阻、堅忍不拔、勇攀高峰、真誠踏實,用一次次的生命相托鑄就著舞臺上的輝煌,正是中華民族優秀品質的體現。可以説雜技是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華文化的絕佳表現形式。我仍然記得將近30年前,跟團在德國演出時那種盛大的場景,現場觀眾無比激動,到處都是歡呼聲、吶喊聲。這也引發了我的思考:中國雜技的驚、奇、險讓世界讚嘆,打開了外國觀眾的興趣大門,那麼如何才能讓這種興趣變為生動的形象更長久地留在觀眾心中?我想,對於雜技這門藝術來説,要發展下去、被人記住,除了有意境、有意味,還必須有故事的情節、有文化的底蘊。
從20世紀90年代中後期開始,越來越多的雜技創作者開始在雜技節目中融入文化內涵、故事情節。1998年在創作主題雜技晚會《中華魂》時,我們就嘗試以篇章的形式賦予雜技節目主題。比如,晚會開篇追溯洪荒世界,讓兩個柔術演員在一個透明材質的球中表演,在“砰砰砰”的心臟搏動聲中,寓意人類胚胎的球從高處一點點落下,就在“啪”地落地的一刻,球中的兩個人在魔術手法下消失不見。我們用這樣的雜技表演向觀眾演繹人類生命的誕生,同時也是中國雜技誕生的意象。晚會中,觀眾不僅可以欣賞到包括人體平衡、柔術、空中飛人、器械技巧等精彩的雜技表演,還可以看到雜技與兵馬俑、長城等文化符號的結合,領略中國獨特的文化之美,感受到中華民族的精神與智慧,在當時産生了很好的效果。
過去有人説,雜技就是“以人架物”,完成常人所不能的高難度動作。我想,現在這種説法已經被顛覆了。今天的雜技不但重技巧、有情節,還能完整地表達一個故事,這是雜技發展的一個大飛躍。以雜技形式演繹人們耳熟能詳的故事,能夠帶來耳目一新的審美體驗。如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流傳了千百年,她的愛國壯舉以戲曲、電視、電影以及動畫片等形式不斷上演,人們早已爛熟於心。雜技劇《花木蘭》巧妙地將雜技與極具中國民族特色的變臉、中國功夫、皮影、舞蹈等藝術形式融為一體,不僅展示出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還提高了故事的表現力和觀賞性。在雜技的演繹下,那些家喻戶曉的故事情節令觀眾目不暇接,直呼“過癮”。這部作品一度創造了中國雜技民族題材劇目在海外商業性連續演出場次的最高紀錄,海外觀眾記住的不僅是某一個動作、場景,更是花木蘭這個中國人物形象。
雜技之所以能做到好聽、好看、好玩,就是因為它始終是開放、包容的。比如雜技節目《俏花旦——抖空竹》就融合了戲曲的藝術符號,通過京劇的服飾、音樂、動作和身段,展現出國粹的誇張和典雅;其中“跑肩二節接空竹”“四層疊羅漢尖子後翻落地二節接空竹”等動作技巧組合,通過巧妙設計,在驚險高難中又不失輕鬆愉快。雜技要實現不斷突破,必須秉持開放與包容的態度。在當下,我們離不開音樂,離不開舞美,甚至離不開3D、全息影像等時下最新的技術。雜技以開拓的精神,永遠歡迎其他藝術門類“傳經送寶”。
近些年,《戰上海》《先聲》《天山雪》《我們的美好生活》《槐樹爺爺》等一批優秀的雜技劇作品也讓雜技實現了破圈傳播。這些作品既有紅色革命題材,也有現實題材,它們以小切口見證大時代,廣泛運用全媒體技術讓雜技舞臺多彩炫酷,為古老雜技融入現代審美和流行文化元素,不少走進劇場的年輕人都忍不住感嘆:“原來雜技還可以這樣好看!”
從單一的雜耍競技表現模式到融合多種藝術門類;由簡單的技巧展示到依據劇情來重新設計節目,使雜技技巧自然而準確地融入戲劇敘事中,中國雜技形成了以雜技藝術為核心,融合其他姊妹藝術,富有層次感的新型綜合藝術模式,走出了一條有文化積澱、彰顯美的特色道路。
只有落後的創作者,沒有落後的受眾。藝術的活力在創新,發展在創新,其形式從不是一成不變的。只要符合藝術內在規律,符合大家的審美,就是高品位的藝術。雜技劇從一個新的方向讓雜技這門古老的藝術在新世紀煥發出動人光彩,這條路上“技”始終是核心,在這個前提下,只要是能夠推動中國雜技的發展創新,我們都應該歡迎。
(作者:邊發吉,係中國雜技家協會主席本報記者李笑萌、本報通訊員牛卓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