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劇《咏春》以獨特的“雙非遺”題材,將中華民族傳統武術與當代舞蹈融合,展現了舞蹈與武術精神的碰撞。該劇用“立足”“徬徨”“理想”“離別”“困境”和“傳承”六幕,塑造了以“葉師父”為代表的武學英雄形象和半個世紀後電影《咏春》攝製組團隊懷抱夢想、追夢英雄的普通奮鬥者形象,以當代視角詮釋英雄精神。
作為一部“雙非遺”題材舞劇,《咏春》的創作者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如何將咏春拳、香雲紗這兩個國家級非遺項目融入舞臺這一課題。武術和舞蹈最大的不同就在於發力方式和氣息的不同,具體到“咏春拳”則著重以柔克剛,攻防合一,鬥技不鬥力,非常講究動作的精簡、效率。如何讓舞蹈演員演出武術的神韻?該劇主創花費一年時間深入非遺生活,帶領舞蹈演員向武學大師拜師學藝,通過打木人樁練習咏春拳,體會武術中對體力和能量的科學運用。在舞蹈編創上,將咏春拳的典型動作和招式,如“日字衝拳”“攤手”“膀手”等融入舞蹈中,不僅展現出了咏春拳的實戰技巧,也賦予了舞蹈獨特的力量感和節奏感,舞者以精準的身體控制展現出咏春拳的流暢性和連貫性,最終形成了武舞相融、以舞化心的獨特舞蹈語匯。舞臺上,各門派武學頂尖高手,展開了登峰造極、精彩絕倫的對壘,成為該劇最突出的看點。
香雲紗是舞劇《咏春》運用的另一個國家級非遺項目。作為一種古老的嶺南布料,香雲紗不僅被用於劇中的服裝上,其製作工藝也被藝術化地融入劇情之中,舞臺色調、人物造型和舞蹈風格上都有它的印記。舞臺上,香雲紗以其獨特的質感和光澤,在演員的表演與舞美配合下,呈現出流動的美感,為該劇增添了視覺衝擊力與藝術表現力。女子群舞《香雲紗》是舞劇《咏春》中的第一段舞蹈,展現的正是香雲紗古老繁複的染制過程。舞者們頭戴尖斗笠,身著紅雲紗裙、香雲綢褲,將天地之間極具美感的勞作場景展現在觀眾面前。針對這段群舞,有人提出“生硬”“是硬插進去的”,但筆者認為這正對是英雄熱血與柔情的展現,喻指著勿忘故土的“永遠的鄉愁”,在情感上充滿著代入感,是該劇的又一亮點。劇中呈現的香雲紗不是牽強而是還不足夠,需要更大的篇幅來渲染故土傳統文化的魅力。
舞劇《咏春》在聚焦英雄故事的同時,也在詮釋著平凡人創造不平凡的英雄故事的精神。該劇在結構上設計了戲中和戲外兩條戲劇脈絡,形成“戲中戲”的雙線敘事結構樣式。主創團隊依靠電影特技和舞臺屏風、雲幕、投影、轉盤等裝置,對舞臺時間和空間進行切割,使電影拍攝對象葉先生熱血燃情的快意江湖和電影片場女導演、燈光師大春等追逐英雄的忙碌身影旋轉交替出現。葉師父遠赴他鄉,懷抱“咏春堂”牌匾踏入群雄林立的武館街,只為打破門戶之見,發展咏春拳;《咏春》電影拍攝片場,電影人以光影塑刻英雄,英雄的精神也成為照亮普通人成長的光束。兩個時空中的人物都擁有完整的故事和成長脈絡,雖然他們的遭遇各有不同,但心境卻總是重合的,在兩條線索、兩個場景的設置中,兩個時代的追夢精神實現了共振。
舞劇《咏春》把武術與舞蹈加以融合,創造出既有武術質感又有舞蹈美感的“咏春舞蹈”,是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值得我們關注。舞劇《咏春》作為一部新作也仍存在一些問題:如上半場“長而沉悶”、缺乏精彩舞段,下半場缺乏塑造英雄事件的張力,女子群舞《香雲紗》應以更濃郁的風格和更浪漫的想像來鑄造精美舞段等。總之,一部舞劇要鑄就經典,反覆修改是必須的,我相信,《咏春》會走得更遠。
(作者:趙士軍,係原中國舞蹈家協會《舞蹈》雜誌社社長、國家一級編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