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原則》展現思辨力量

《原則》普通話版劇照。本報記者方非攝

本報記者王潤

中國國家話劇院前廳人潮涌動，還沒開演，劇場外的“流動圖書館”和劇場內由劇中各個角色錄製的不同“學校參觀須知”，就已把觀眾帶入劇情之中；被精心製作成“知衡中學入學指南”的免費場刊細節滿滿，讓戲迷收穫各種驚喜。場燈暗下，一條新校規引發的論爭，五個各執己見的人物，十一場擲地有聲的激辯，讓臺上台下都陷入深深的思考當中。

5月10日至19日，由香港話劇團授權，話劇九人出品製作，郭永康編劇、朱虹璇導演的話劇《原則》普通話版，在國話小劇場迎來首輪演出。以往話劇九人每部作品上演都會引發觀眾如潮反響，《原則》這部“校園寓言”所具備的強烈思辨性，更是激蕩出餘音不絕的熱烈探討。

好劇本促成兩地合作改編

話劇《原則》的創作，起源於香港話劇團編劇郭永康就讀香港演藝學院時的一份主題為“法理與人情的衝突”的學生功課。這樣一個經久不衰的難題，思想史上的爭論早已很多，但如何將抽象的觀念之爭落實到戲劇舞臺上？郭永康選擇回歸到中學校園，從頒布的一條新校規入手。這是他少年時曾親歷過的往事，多年後他以創作者的身份，將這段校園舊事搬上舞臺。新校長帶著“提高本校成績”的任務到來，卻因為“原則為先、人情靠後”的處事風格，在推行“操場上打球要穿運動服”這一條新校規時頻頻受阻。春風化雨的副校長、不平則鳴的教導主任，青春懵懂的學生們，每個人的“原則”都隨著故事的波折逐漸顯露，也讓這場校園中的思想際會，成為一次面向自我的探尋。

該劇一經面世，便引起強烈關注並頗受讚譽，榮獲香港舞臺劇獎最佳劇本、上海靜安現代戲劇谷壹戲劇大賞年度最佳編劇獎等多項獎項。香港話劇團還舉辦了《原則》線上直播放映活動，話劇九人的導演朱虹璇因此成為該劇無數觀眾中的一員。

朱虹璇認為《原則》最打動她的一點在於“真”：“‘真’並不是指需要對應現實生活裏哪一年或者還原哪個地方，那種人性中始終存在的真摯與複雜，超越了具體的時間與空間。”這種對“真”的永恒性追求，也讓郭永康和朱虹璇成了“筆友”。經過彼此誠摯的溝通，話劇九人獲得香港話劇團授權，朱虹璇親任《原則》普通話版導演，將這部作品以新的面貌和演員陣容搬上內地舞臺。對於以往一嚮導演自己編劇作品的朱虹璇來説，之所以看中《原則》，是因為“劇本紮實，充滿思辨性和對人性中‘善’的探討，是一個有社會關懷和建設意義的好劇本”。

從粵語版到普通話版，《原則》獲得了新的生命力。郭永康為此深深感動：“一個編劇的價值，在於作品能不能找到知音，這是最重要的。”朱虹璇也從這個作品中感受到了強烈共鳴：“話劇九人過往作品的內核，我其實一直不知道應該如何總結。現在我從《原則》裏找到一句話，‘擇善固執’。”

演員組合帶來全新化學反應

《原則》普通話版開票後，9場演出門票很快售罄，又加演一場依舊一票難求。以話劇九人如今的票房號召力，完全可以做能容納更多觀眾的大劇場劇目，但朱虹璇依然選擇將《原則》放在小劇場演出。她説，“這部作品的原版就是小劇場劇目，極簡舞臺，但表達細膩，我很喜歡，也希望能保持住小劇場在交流互動、觀演感受上的近距離感。”朱虹璇希望整個演出帶給觀眾的感覺，就像是大家一同坐在校園裏、球場上，共同呼吸，彼此感受。

在劇本上，朱虹璇與編劇充分溝通後進行了細微的修改調整，將一些粵語環境中具有地方特色的臺詞，換成更適合在內地演出的內容，同時保留其幽默色彩。朱虹璇還為《原則》精心挑選了7名優秀演員，每個演員都為角色寫了幾千字甚至幾萬字的“人物小傳”，並且每天在排練廳裏記錄“排練日誌”，全情投入創作。

劇中每個人都是真實多面的：任怡潔飾演的楊校長看似不近人情，但堅守原則背後也有自己的隱痛歷史；學生們個性張揚，卻會在陳副校長離去時忍不住流下熱淚。值得一提的是，粵語版《原則》中，傅鳴真和梁嘉文這兩個角色分別由一女一男兩位演員扮演，而《原則》普通話版則採用了更加多元的組合——任真慧、羅崎越、許文馨、溫梓琪四名演員在不同場次分別飾演傅鳴真和梁嘉文，性別和角色都可以互換，每一種組合都帶來全新的化學反應。對此，朱虹璇認為：“人是豐富的，我不希望它拘束在單一的性別刻畫裏。”

不設標準答案引發多向度思考

《原則》最讓人動容之處，在於並未給出所謂的答案。在激烈的觀點交鋒之後，關於教育、成長，以及困境中選擇的自省與發問，不僅存在於劇中的師生之間，也激發著觀眾的多向度思考。思辨的力量如羽毛球乘風般飛躍，飛出舞臺、飛出故事，成為帶給觀眾的餘音。

“作為一名中學老師，《原則》所展現的不同教育理念的衝突，令我非常觸動。”演出結束後，一位教師觀眾這樣分享他的感受。觀眾見微也表示，作為一個母親，這個故事給她的感動和啟發巨大，“孩子終究會長大成人，教會他們如何做選擇，如何對自己負責，是學校與家長共同的責任。”

中國藝術研究院話劇研究所所長宋寶珍認為，《原則》引導觀眾從不同的角度、觀點看待問題，使思辨性更加深入人心，“尤其楊校長，演出了知識女性理性勝於感性的部分，在任何情境裏都能保持穩定的氣質非常難得。”北京戲劇家協會新文藝組織工作委員會主任楊乾武評價道：“《原則》是一部很棒的戲，它的衝突不是簡單的善惡衝突，而是真正向內、縱深的挖掘，可以説是一則超越現實的校園寓言，它會讓觀眾去關心一些比現實更深刻的問題，一些可能更需要年輕人去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