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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歆藝 這個演員有點瘋

發佈時間:2022-03-15 09:13:52 丨 來源:北京青年報 丨 責任編輯:高彬


四個月的排練終換來3月在廣州的首演,一齣《我不是潘金蓮》兜兜轉轉終於借李雪蓮這個孤注一擲的女性角色把“二姐”張歆藝推上了舞臺。身上十八般武藝的怪咖男團簇擁著“一點紅”,荒誕中伴隨笑淚,張歆藝全場兩個小時的吶喊怒吼,都化作李雪蓮的那句:我希望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被叫做潘金蓮,被這樣的枷鎖束縛。而劉震雲一句“氣象非凡、才氣逼人”,更定義了這齣戲的舞臺氣象。

在舞臺上

最不擔憂自己的形象

四個月的排練,張歆藝覺得一直沒有實現劉震雲概括的那句“從頭笑到尾的悲劇”,雖然戲曲、變臉、雜技、RAP,所有人的能量匯聚無所不用其極,但在北京的七八次彙報連排,業內人士、親朋摯友看了個遍,“演出”效果卻讓張歆藝一直忐忑。直到北京大興劇院的合成綵排,劉震雲的誇讚也未能讓她寬心,半夜給震雲老師發了資訊,直至聽到了“非常滿意,有笑有淚有思考”的評價後,張歆藝才有了一些些的開心。

3月2日抵達廣州後,張歆藝下了飛機直奔劇場,首演前的節奏就是合成合成合成。距離首演只有一個小時,導演丁一滕還在工作群中發了李雪蓮和潘金蓮隔空對話的最終版本,並稱:請演員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三遍鐘聲響過,張歆藝清楚地記得,開場2分鐘時觀眾就有笑聲了,“那一場是我們第一次面對真正的觀眾,有看過小説及電影的,也有獵奇心態來的,但無論怎樣,他們是真正的觀眾,他們的反饋是最直接自然的。那天我才知道我們的戲是可以達到三分鐘一小笑、五分鐘一大笑,十分鐘就有彩兒的,那場演出讓我很興奮。”

舞臺上的張歆藝完全沒有偶像包袱,20年後的李雪蓮紅臉蛋、白頭髮,臉上寫滿了心灰意冷,對此,張歆藝稱從來沒有顧慮過自己的形象。“在話劇舞臺上這是最不用擔憂的事,舞臺上除了臺詞和形體外,造型是必須的,花白的頭髮加紅臉蛋,我覺得很可愛。李雪蓮曾經是一家之主,假離婚後,她發現掌控不了這個男人,她又是個沒什麼文化的農村婦女,那時的她不可能是很光鮮的形象了。20年就幹了一件事,導演説:李雪蓮的形象‘漸入佳境’。大家看到的是一個從馬尾辮女孩到齊耳短髮,再到頭髮花白,此時她已經‘頭破血流’,卻仍堅持在自己的信念裏。導演説從我的表演能看到一個角色逐漸在壯大,這就是我想要的。當我頭髮花白躺在地上,我能感覺到觀眾的那種嘆息。”

大女主戲

最喜歡《安娜·卡列尼娜》

中戲畢業的張歆藝,大學時是公認的勤奮學生,拿著獎學金,畢業時卻趕上人藝、國話都不招人,個子又高,去兒藝只能演樹,無奈一腳踏進了影視圈。“但進入那個圈層後,發現很難回來了。中間也收到過一些話劇劇本,但都是緣分不到,我本人還是很希望能在舞臺上有一番作為的。”提到大女主戲,張歆藝掩飾不住興奮,“在學校時我演過很多‘不自量力’的戲,繁漪、阮玲玉……大二就開始挑一些獨幕劇來演,很瘋狂。我喜歡《薩勒姆的女巫》這樣有張力的戲,最喜歡《安娜·卡列尼娜》,光電影就看過好幾版,也夢想過有一天在一個很大的劇場,有一個大女主的角色讓我把自己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有屬於我的那束追光。”

提到獎學金,她收回了神采飛揚,聲音也降了一個調門,“拿不到一等,二等三等是可以的,因為我還要‘玩’,還要觀察生活。大學時我算是勤奮的學生,騎單車到處看戲,學校離人藝和國話都很近,外來的本土的都看,資料室裏有些很老的資料我也看過。後來出國旅遊也會去看當地的舞臺劇,這些年雖然沒有演話劇,但看了很多,我相信自己和觀眾的審美都是不斷在進步的。”

正是因為學戲劇出身,張歆藝很清楚戲是要不斷去演出的,雖然目前只演了兩場,但這兩場也不一樣。“十年前如果有些劇目來找我,我可能會義無反顧去演,但現在我做了母親,人生到了這個階段,會有更多自己的判斷。劇本自己是否吃得下,對我而言是不是一個挑戰,或者説我要拿出四個月的時間去做這樣一件事,對於創作團隊,我自己都會有考量。《我不是潘金蓮》這個文本是非常好的,震雲老師我非常喜歡,他的作品我一直在看,包括最新的《一日三秋》我也看了;而鼓樓西在戲劇界是很前沿的,一直在做優質的中小型劇目,我對他們的團隊和判斷是有信心的;再加上丁一滕導演,我一直在研究他,他是一匹不可限量的黑馬,接這個劇之前我和他聊了兩次,彼此喜好和審美都很相近,我問他為什麼選擇這樣一部戲,他説自己一直都是‘挺’女性的,他做的《新西廂》《竇娥》都是女性題材,雖然他在國外受了很多西方戲劇的教育和影響,但對本土題材也非常迷戀。”張歆藝用“中西合璧去講一個中國當代農村婦女的故事”來形容這個戲,而她本人也很想回到舞臺去滋養一下自己,“現在看來,不僅不後悔,還是很好的選擇。”

舞臺上即興處理

逗樂劉震雲

張歆藝愛看書,這是連史航這樣的書癡都知道的事,她也因此多次參與了史航策劃的鼓樓西朗讀會。“《我不是潘金蓮》這本小説我是出版時就看了,後來又看過電影,都挺喜歡的。震雲老師本人就是一個幽默的人,我參加過兩次史航老師的讀書會,震雲老師都在。他讀自己的小説,無論哪一段都特別有意思。《我不是潘金蓮》首演後的第二天又有一場讀書會,震雲老師讀了其中最後李雪蓮上吊的那一段。”傾聽中,張歆藝又有了新的感受,當晚的演出也和前一天不大一樣,其中一個即興的處理更把劉震雲逗樂了。“當時我即興説了句‘老劉啊,你看我的事夠寫一本書嗎?’我覺得這個戲最後就差這一點,讓觀眾回到現實中再笑一下。後來一滕又拉著震雲老師把那段詞重新梳理了一遍,震雲老師寫的這個版本和我即興的那段很貼近,但比我的更圓滿。”

排《我不是潘金蓮》,張歆藝不僅看了劉震雲的《一日三秋》,甚至還找出了《百年孤獨》,“能夠感覺到大家都是朝著一個共同的方向在努力。震雲老師的才華、聰慧以及對自己家鄉的愛力透紙背,他的故事你能看進去,而且視角很有趣,有牛有狗,很多地方很魔幻。”

四個月的排練,張歆藝説,“我不敢説人物長在我身上了,但我起碼敢説我是太熟悉她了。”就連因為疫情取消北京的演出,她也沒有更多的抱怨,“我們又多了一個月的排練時間,對於話劇來説,這一個月是很奢侈的,才有時間去打磨推翻,時間才是最貴的成本。這幾個月是一個不斷推翻的過程,舞臺來了,平地排的不能用了;上了裝置,燈光來了,有一些不能用了;多媒體來了,又有一些推翻了……不斷在排,我這輩子就沒有碰到一齣排這麼長時間的話劇。”

《我不是潘金蓮》算是

進入國話交出的一份作業

除了主演,《我不是潘金蓮》中,張歆藝還有一個身份——聯合出品,熟悉張歆藝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欣賞有才華的人、願意支援別人做有意義的事的人。當年慰安婦題材的長篇紀錄片《二十二》的導演來找她,她覺得那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就去幫他。後來畢贛導演的《地球最後的夜晚》同樣在碰到問題時來找她,她一樣給予支援,欣賞畢贛導演的才華,也覺得能夠參與其中是一件快樂的事。“而這次是我很欣賞鼓樓西的眼光,舞臺裝置很複雜,演員的各種開銷,又因為疫情的損失,我欣賞出品人李羊朵,她邀請我做聯合出品,我欣然答應。我們都認為《戲劇新生活》功德無量,但戲劇仍然是在這樣一個圈層裏,我希望能在破圈這件事上幫到他們。我知道有很多比我能量大的人一直在做著努力,像黃磊老師、賴聲川導演、何炅老師,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去年,張歆藝成為了國家話劇院的一員,這次演話劇,她給院長田沁鑫發了邀請,“邀請她來看北京的演出,算是我交的作業。田院其實是看著我長大的,每年在學校的彙報她都會來看。去年找到我時,我很興奮,説您終於想到我了,有人接收我了。國家話劇院的羽絨服特別暖和,希望以後也能以戲劇人的身份為我們國家做一些正能量的宣揚。”

李雪蓮的絲巾

靈感來自媽媽

首演後,很多觀眾都不吝惜對劇中“日出”那段的讚美,其實那段中絲巾的使用是張歆藝給導演提的建議,“因為阿姨們拍照都喜歡用絲巾,我也給導演看我媽的照片,我媽每次拍照都是特別昂揚的那種狀態。所以在演這段時,我把絲巾一打開,台下全是笑聲,但最後當我的剪影和太陽重疊的那一幕,所有人都會落淚。就好像看到了李雪蓮人生中一次真正的日出,她的人生也要迎來曙光了。觀眾會諒解她心疼她。”

《我不是潘金蓮》的舞臺上有裝置、有透視,而“日出”這段甚至還有冰屏與水墨的疊加,張歆藝説,“我知道很多觀眾此刻內心都會説,李雪蓮你要hold住這份情感,別再告了。但後面一個巨大的落差,她又掉下去了,這就是戲劇不可替代的強大能量。”

在張歆藝眼中,導演丁一滕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存在。“他不是那種有才華就要去控制別人的人,他總是用他的意見溫暖包裹著你的意見,兩個人共同討論出一個更優的可能,讓人非常舒服。在面對壓力時,我就會焦慮甚至不吃東西,他的壓力不比我小,但他是心中特別有數的人,我欣賞這樣的人,他比我年輕,但有很多值得我學的地方。他的內在遠超大家的認知,有才華有詩性,還有搖滾精神。他像一個智者,希望給別人最大的安全感,愛惜自己、也愛惜別人的羽翼。因為彼此的信任,大家都把自己所學所知的最好給了對方。”

舞臺上的張歆藝

被觀眾評價有“韌勁兒”

有“韌勁兒”是觀眾給予舞臺上的張歆藝的評價,在她看來,這既是給自己的,也是給角色的。“有的人會覺得這個女人在這樣一個漩渦中還能守住自己的這份真理,身上有著一股韌勁兒。很多人在生活中遇到不公正或是強加在他們身上的某個符號時,渾渾噩噩,但李雪蓮卻一直堅持自己的真理。我也一樣,在臺上上躥下跳,所有的衣服都濕透,汗也往下滴,尤其是最後抓著旋轉的舞臺一起轉動,跳上去又滾下來,觀眾會覺得這個女演員有點瘋,從體力到精力都經受著考驗,到最後還能把憤怒的臺詞説完之後跑出去。其實對我而言,就是把李雪蓮身上的勁兒通過我呈現了出來。”

這個戲的累也讓張歆藝表示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再去觸碰強度這麼大的舞臺劇,“對我而言,先不考慮未來,把眼前的《我不是潘金蓮》演好。臺詞對我而言是一個巨大強度,劇本跟小説一樣厚,震雲老師有自己的語言體系,有自己的世界,我們不能把這些破壞了,文字上非常忠於原著。我兒子三歲了,對我來説,傻三年已經過去了,對我來説就是勤奮勤奮,用勤奮彌補不足。不辜負觀眾,不浪費大家的任何一分鐘。”

都説張歆藝是一個特別在意家庭生活的人,有了孩子之後她自己的改變非常大。“這幾個月我在北京排練,每天早上和兒子一道起床,刷牙洗臉換衣服吃飯,陪他玩一會兒,我就去健身房,之後到排練廳,晚上一滕會説,‘八點半了放二姐回家’,我就回去陪兒子。早上又是這個節奏,迴圈往復。”

觀後

袁弘:話劇演得如何

決定著自己的家庭地位

也正是因為角色的年齡跨度,看完戲後,有人形容張歆藝像是一個跑酷的,一直在臺上跑,有大量的肢體和能量的釋放。

“一滕説,李雪蓮要演出女人的史詩感,我不能讓我的表演去破壞整體的感覺,每個階段哪怕是間離出的精神世界,都需要環環相扣,不斷疊加。上學時我曾經跟自己説,要培養自己一心可以二用,就是在投入當下時還得有一雙眼睛跳出去,審視自己的分寸感。這是演員需要具備的一個能力,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在鍛鍊自己的這個能力。戲中我有很多這樣的時刻,告訴自己不能少也不能過,不能冒也不能掉,要精準。這樣才能讓角色沿著一個正確的軌道直到最後的噴涌而出。”

首演時,正在廣州拍戲的袁弘結束工作後也趕來為妻子張歆藝助陣。謝幕時,他開玩笑説,自己排了話劇《前哨》後,覺得在家裏地位挺高的,但看完《我不是潘金蓮》,覺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又回到了從前。張歆藝説,“他那是為我高興。舞臺需要你紮根,而不是玩票兒,不是這個月有時間,我就來客串下這麼簡單的。站在舞臺上時,你付出了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或是一年兩年,是完全不一樣的,你腳底下沒有根,人就是飄的。這次我也是一點點把感覺找回來的,我先生也説,你這麼多年沒上舞臺,就要啃這麼硬的骨頭。我就是這種逼自己的人,不這樣出不了活兒。”

本版文/本報記者郭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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