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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入黑膠唱片的青春故事

發佈時間:2022-03-02 09:42:55 丨 來源:北京青年報 丨 責任編輯:高彬



作為音樂的載體,黑膠幾乎佔據了整個20世紀,直到1984年CD誕生。之後,黑膠生産線被大量淘汰,黑膠唱片貶值嚴重。幾十年之後,作為懷舊與青春的疊加産品,黑膠唱片復興已成全球性趨勢,黑膠回潮的背後,藏黑膠、聽黑膠、做黑膠的青年故事,同樣值得玩味。

神棍:我承認對黑膠非常挑剔

神棍從小就和黑膠有緣,“我出生時家裏就有唱片機,是1982年父親親手攢的。那時候,父親買來放大器、喇叭等零件自己動手,陸續攢過六七台,有一台賣了150元錢。”在神棍的記憶裏,這臺碩大的機器下面常年摞著一摞唱片,大部分是便宜的薄膜唱片,也有幾張昂貴的膠木唱片。

神棍本人收藏的第一張唱片是蘇州一位朋友送的——《馨》,音樂人是王磊,法國出版。那時是2010年,“漂”在北京的他連黑膠機都沒有。半年後,眼看收藏的黑膠唱片越來越多,他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唱片機,從黑膠“看客”升級為“聽眾”。

神棍説,他認識的“黑膠青年”大部分和他一樣,先有唱片後有唱機——在數字音源唾手可得的今天,他最初買黑膠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聽音樂,而是因為好看、喜愛,想要擁有它、展示它,這是黑膠的觀賞屬性和收藏屬性決定的。

神棍介紹,目前國內大環境下的“黑膠青年”熱衷購買黑膠的類型可以分兩類。一類鍾愛購買復刻黑膠,是一些老的經典專輯從CD復刻成黑膠,這類人主要以收藏唱片為主。另一類主要購買新專輯,聆聽功能更大一些,例如兵馬司廠牌旗下的音樂人,在發行新專輯時會同時推出CD、磁帶和黑膠三種介質,有些樂迷會照單全收,神棍曾經是其中的一個。

如今,神棍唱片架上有300多張黑膠。他自認數量很少,早年買得多一些,後來卻買得越來越少了,隨著聽音樂的年頭越來越長,他對唱片的選擇越來越刁,“早期,國內一部分黑膠復刻品質不過關。首先是聲音問題,出品方不做黑膠母帶,直接把CD文件壓製成黑膠。其次是封面問題,很多早期CD專輯已經找不到封面原始設計文件了,出品方就把CD封面掃描後直接拉大尺寸,視覺上非常粗糙。再有就是在用紙、製作等後期工藝細節上不講究。”

在他看來,隨著高要求樂迷群體的增加,如今國內出版的黑膠品質上有所提升,但是距離他的要求可能還差一些。同時,他所喜歡的前衛音樂品類出品又相對較少,最終導致了他從一個普通樂迷到唱片策劃人的身份轉變。

2019年,蒼蠅樂隊將發行于1997年的專輯《the fly1》首度黑膠化,神棍因緣際會參與了這個項目。此後,他陸續策劃了胡嗎個《柴米油鹽醬醋糖》、曹操《空計城機》、Ronez(周沛)《過客的歡愉》、張潛淺《現場1997》等黑膠唱片。

他理想中的經典專輯復刻成黑膠必須滿足兩點要求:第一,該唱片封面必須足夠好看。第二,內容有足夠的價值,在音樂史上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因此,他將自己策劃的黑膠定位於“做一個藝術性比較高的收藏唱片”,盡力挖掘一些有歷史價值的錄音,唱片封面則與當代藝術家進行合作。

也許是因為從小學藝術的原因,在神棍眼裏黑膠産品的封面和設計與音樂內容是同等重要的。事實上,在他看來黑膠和CD除聲音外的最大不同就在於封面,黑膠封面的設計比CD要更加講究。這就好比看視頻,用手機看很多細節看不出來,放到大銀幕再看,所有細節上的毛病都清清楚楚。這也是他傾向於與藝術家合作的原因之一,藝術作品首先保證了審美,放在唱片架上有足夠的視覺衝擊力;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認為中國當代藝術家的作品與他所認識的前衛音樂人的音樂內在氣質是一樣的,可以完整地融合在産品設計中,沒有割裂感。

唱片銷量同樣不是神棍的追求。事實上,前衛音樂在中國一直是個非常小眾的藝術領域,為了保證唱片的收藏價值,神棍策劃的唱片都是限量發行。因為唱片品質出眾及稀缺,他並不擔心銷量,可是也因為發行數量小,最後並沒有什麼利潤。一直以來,神棍只是把唱片策劃作為業餘愛好,每週一到週五,他還是那個趕在早高峰前打車去公司的上班族。

前不久,父親從山東來北京看望神棍。爺倆把酒話當年,父親説,年輕時經常騎著自行車去外地買唱片,去諸城、高密,各種淘。雖然幾個小時的路程相當辛苦,但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有朋友來家,他打開自己做的唱機説:“來,新買一張唱片,你聽一下。”

父輩的青春突然和自己的記憶重合了,神棍心裏咯噔一下,“這不就是現在的我嗎!”

吳藝明:“黑膠復興”是個誤區

在北京798藝術區南門附近,有一家規模頗大的唱片店——其實唱片。店主人吳藝明是個生意人,也是資深樂迷。2014年,他在798經營一間小鋪面,能賺錢但是很無趣。最終,他決定把愛好變成工作。最初,這間小得只有一個窗口的唱片店裏只賣打口CD,沒想到生意居然不錯,吳藝明決定擴大業務範圍,增加了黑膠唱片品類。如今,其實唱片的營業面積已經相當大,店中經常會舉辦小型現場演出。

在這一波黑膠回潮中,吳藝明屬於比較早的黑膠收藏者。2007年,他在廣東看到一張二手黑膠——萊昂納德·科恩的第二張唱片《來自房間的歌曲》。身為科恩樂迷的他有很多張科恩CD,卻是第一次看到科恩黑膠,覺得很好玩就買下來了,這是他人生中收藏的第一張黑膠唱片。

吳藝明將“收藏”理解為一個動詞,而不是名詞。他享受音樂,享受收藏唱片的過程,但不認同將黑膠唱片作為收藏品的理念。“在市面上,有時候能看到某些人説自己的黑膠唱片具有多麼高的收藏價值,我覺得這是個誤區。”吳藝明説。“黑膠唱片最大的價值就是讓我們去聆聽它,然後將它分享出去。如果買了不聽,只是挂在墻上(炫耀),那沒有任何意義。”吳藝明經常對店裏的客人這麼説。這樣的觀念是在和黑膠長期接觸的過程中逐漸形成的,“知道了它的結構,知道了它的材料,才知道它真正的價值在哪。”

吳藝明同樣不認同“黑膠復興”這個口號,“黑膠只是眾多音樂傳播媒介中的一種,在市場份額上遠遠還沒有回歸主流。”所謂“黑膠復興”,只是當下的人們願意以更多樣的方式聆聽音樂。

“我最大的願望是讓更多的人去聆聽音樂,如此而已。”吳藝明説。

孫一舟:Z世代的黑膠奇遇

2000年出生的孫一舟,是不折不扣的Z世代(指新時代)青年,“黑膠齡”只有短短兩年。

身為一個初入社會的藝術機構老師,他的音樂來源主要是線上平臺與CD、磁帶。他還沒有黑膠唱機,目前只買過十多張黑膠,主要是為了收藏,偶爾也買來送給身邊的朋友,“一般只購買自己特別喜歡的專輯,不買會後悔的那種。”

他的第一張黑膠唱片是張7英寸小黑膠——Florida《右手左手》,2018年7月中旬在日本旅遊途中買的。

要説對黑膠有什麼特別體驗,“哦對了,朋友在上海推薦了一家黑膠唱片店(名字我就不透露了),那裏的黑膠一不分類,二不貴,有點90年代淘‘打口帶’的感覺,帶著這種心情去淘黑膠對我來説是種新體驗。”

在他發過來的照片中,他手裏拿的那張黑膠唱片叫《KONATA KANATA》,日本組合Hontatedori所做,“去年在一家小眾唱片店買的,很甜美的一張。”

文/本報記者喬穎統籌/劉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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