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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歌劇的第三次高潮

發佈時間:2021-11-12 10:32:00 丨 來源:北京青年報 丨 責任編輯:高彬


◎項筱剛

國家大劇院版民族歌劇《黨的女兒》近日再次上演。在今年7月份,筆者觀賞了這部慶祝中國共産黨成立100週年的優秀舞臺藝術作品,這也是繼1995年在南京觀看原總政歌劇團版《黨的女兒》後,第二次現場觀賞該劇。

有“歌”

民族歌劇《黨的女兒》之所以能夠給廣大民族歌劇受眾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首先因為其是一部有“歌”的歌劇,簡單地説——就是“好聽”。

與近年來部分“無歌”有劇的歌劇作品相比,《黨的女兒》憑藉著“旋律如歌”征服了現場受眾,不論是舞臺上歌劇演員的聲樂表述,還是樂池裏中西混合樂隊的器樂闡述,都使人不得不感嘆,久違了,旋律。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該劇的主題歌《杜鵑花》和抒情唱段《天邊有顆閃亮的星》。也許是同樣脫胎于江西民歌的緣故,筆者在大劇院現場聽到《杜鵑花》與《天邊有顆閃亮的星》之時,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作曲家傅庚辰為電影《閃閃的紅星》而寫的插曲《映山紅》,其中以《杜鵑花》(杜鵑花別名“映山紅”)尤甚,蓋因江西民歌之五聲調式使然吧。

儘管《杜鵑花》乃歌劇《黨的女兒》之主題歌,且起著“主題貫穿”“首尾呼應”的重要作用,然而我依然視《天邊有顆閃亮的星》為最愛。也許是因為該劇的首演者對其的成功詮釋,它同樣發揮著“貫穿全劇”的作用,在我心目中,《天邊有顆閃亮的星》更似全劇的又一主題歌。尤其是田玉梅、七叔公、桂英在商議成立“三人黨小組”之時演唱的該曲的三重唱,使劇情距離全劇的高潮愈來愈近。此次由雷佳/吳靜、廖昌永/王鶴翔、王璟/蔣寧重新詮釋的“三重唱版”,瞬間便將筆者帶回至26年前的記憶,頓覺親切。

有“戲”

民族歌劇《黨的女兒》之所以能夠歷經30年而仍醇香迷人,顯然與其脫胎于山西蒲劇音樂素材的“戲曲板腔體”結構思維不無關係。

無論是田玉梅在該劇開場的首段咏嘆調《血裏火裏又還魂》,還是終場使全劇推向高潮的咏嘆調《萬里春色滿家園》,田玉梅《生死與黨心相連》的咏嘆調、桂英的咏嘆調《一死報黨恩》,都令人不得不感嘆“戲曲板腔體”發展手法對民族歌劇的“中國性”與中國歌劇戲劇性的張力支撐,確實起著得天獨厚的作用。尤其是《血裏火裏又還魂》與《萬里春色滿家園》這兩段“戲曲板腔體”的咏嘆調,前者集散板-慢板-快板-散板四個層次、後者跨散板-中板-快板-散板四個部分,為田玉梅扮演者——雷佳與吳靜的喜怒哀樂、對親人們的依戀、對黨的忠誠、對勝利的堅信等內心情感的表述,提供了一個張弛有度的二度創作空間。

在現場聆聽《血裏火裏又還魂》與《萬里春色滿家園》時,總是在冥冥之中想起了民族歌劇《洪湖赤衛隊》(1959)的兩首經典咏嘆調——《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和《看天下勞苦人民都解放》。換言之,《血裏火裏又還魂》與《萬里春色滿家園》在歌劇《黨的女兒》中發揮著足以與這兩首作品同樣的扛鼎作用。我們很難想像,如果沒有《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和《看天下勞苦人民都解放》,是否會有後來“人人爭唱洪湖水”的盛況。同樣,我們也很難想像,如果沒有《血裏火裏又還魂》與《萬里春色滿家園》,怎麼會有《黨的女兒》第一場“開門紅”與第六場田玉梅的“頂天立地”。

歌劇《黨的女兒》為何能夠在時隔30年後依然“一票難求”?首先,如果説《白毛女》掀起了民族歌劇“第一次高潮”、《洪湖赤衛隊》和《江姐》牢牢佔據著民族歌劇“第二次高潮”之潮頭,那麼《黨的女兒》則是對“白毛女道路”“洪湖精神”“紅梅品格”在新時期的一次高揚,堪稱前三部經典民族歌劇作品的集大成。確切地説,《白毛女》對民歌素材的挖掘,《洪湖赤衛隊》對板腔體咏嘆調的成功塑造,《江姐》對川劇幫腔/伴唱的活學活用,均在不同程度上對之後《黨的女兒》橫空出世産生了深遠的影響。值得一提的是,《江姐》《黨的女兒》恰恰又都是出自劇作家閻肅之手。

其次,無論是《白毛女》《洪湖赤衛隊》《江姐》,還是《黨的女兒》,都將筆觸指向了“為人民抒寫、為人民抒情、為人民抒懷”,一句話——“為人民”而作。毫無疑問,此“人民”首先也必須是“中國人民”。如果一部中國歌劇中國人民都不愛看,奢談民族歌劇“走出去”不過是歌劇創作家的美好願望而已。

因為牢牢抓住了上述這兩點,民族歌劇《黨的女兒》乘著“戲曲板腔體”的翅膀,既能立於專家學者案頭,又可飛入尋常百姓家。顯然,這已不是一個美麗的夢,而是一個美麗的事實。

有“劇”

國家大劇院版《黨的女兒》由國家大劇院、軍隊系統、中直院團、音樂藝術院校等多方創作力量合力而成,可謂強強聯手、集體創作。竊以為,此種創作模式或許成為今後優秀舞臺藝術創作的一種新模式——“大劇院式”。此模式在某種程度上與近期國家發佈的《“十四五”藝術創作規劃》倡議的“強化集體創作”觀念不謀而合,反映出此“大劇院式”集體創作已然走在了文藝界創作道路的前列。

此版的主演陣容無論是A組還是B組,均屬“民(中)美融合”——“民族唱法”/“中國聲樂”與“美聲唱法”之組合。這種融合標誌著民族歌劇的二度創作已然在中國歌劇的前兩次高潮基礎上,又向前邁出了一大步。《黨的女兒》與近年來的《蔡文姬》《塵埃落定》等民族歌劇是站在《白毛女》《洪湖赤衛隊》《江姐》的肩膀之上的探索,事實證明,這種探索是成功的,舞臺效果渾然一體。這再次説明:演唱方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用方法來詮釋音樂本身,來服務作為戲劇的歌劇。

此外,民族歌劇《黨的女兒》中反面人物馬家輝(尤其是A角薛皓垠)、“小人物”鵑妹子(尤其是B角田覓蜜)的唱段,也為該劇戲劇性的爆發助力多多。其中,馬家輝的唱腔寫得頗為好聽,從音樂創作上沒有“臉譜化”,反而用符合角色性格的唱腔去塑造劇中人物形象。筆者在現場隱約捕捉到歌劇《洪湖赤衛隊》中彭霸天、現代京劇《沙家浜》中刁德一的影子:既朗朗上口,又個性鮮明,令人過耳不忘。而鵑妹子雖然戲份不多,但與田玉梅相輔相成,恰到好處地助力其母“黨的女兒”之偉大、無私,以及浩然正氣。

民族歌劇《黨的女兒》之經典再現,既是向閻肅、王錫仁、季承、方天行等已故主創人員的致敬,向紅色經典作品的致敬,也是向黨百年華誕的致敬。期待下一個華誕之日,民族歌劇的星空更加群星閃耀。

(本文作者為中央音樂學院研究員、中國當代音樂博士)

供圖/國家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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