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舞姐姐”當班主任有什麼不一樣

蘆民悅在參加廈門市優質課比賽，執教《雁群飛》一課。受訪者供圖

9月，“雙減”政策落地後的第一個學期開始了。福建省廈門市實驗小學的校園裏，出現了不同尋常的一幕：在班裏迎接孩子們的，並不是教“語數英”的主科老師，而是他們已經期待了一個暑假的班主任，音樂老師蘆民悅。

“蘆老師回來啦！”開學伊始，孩子們就沉浸在音樂帶來的歡樂中。

生於1992年的蘆民悅年紀不大，卻有著十年的從教經歷。她是帶著學生在音樂世界裏躍動的領舞老師，更是引領孩子們精神世界健康向上的大姐姐。

“副科老師”走馬上任班主任

如今，講臺上的“領舞姐姐”蘆民悅深受學生和家長的歡迎。但就在一年前，不少家長還對學校“任命”一個副科老師為班主任而感到不解。

“我聽説是音樂老師當班主任，那孩子的學習能管得上嗎？”

“孩子剛上小學，學校這樣的安排是不是有些欠考慮？”2020年暑假，即將進入廈門市實驗小學一年級一班學習的學生家長們得到消息：自己孩子的班主任將由該校的音樂老師蘆民悅擔任。

在大家的傳統認知裏，語文、數學或者外語老師擔任班主任，往往能夠將孩子的學習“管起來”，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家長的負擔，而作為副科老師的蘆民悅，自然也不得不面對家長從上到下的“打量”。

為了打消家長們的顧慮，蘆民悅認真做了一份給家長的問卷，其中包含“您的孩子在性格脾氣上有哪些特點”“能否適當批評孩子”“您希望如何分配孩子的座位”等問題。

開學前兩周，蘆民悅基本完成了全班近50名新生家庭的家訪。在她記錄的備忘錄裏，密密麻麻記著班上每一個孩子的相關資訊，而這份備忘錄她也早在開學前就爛熟於心。

儘管已經有了多年的教學經驗，但“90後老教師”蘆民悅還是被班上的孩子們“上了一課”。有的孩子上課舉手回答問題，如果老師不點名讓他回答，就會鬧情緒；有的孩子情緒變化非常快，前一秒還是“艷陽高照”，後一秒就“狂風暴雨”；有的孩子逆反心理很嚴重，越是不讓他幹的事，他越要幹……

從一個只承擔教學任務的副科老師轉型到需要統管全班大小事務的班主任，蘆民悅感受到了變化所帶來的壓力。作為年輕教師，她用同理心安慰自己，“誰不是從孩子過來的，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興許比這還難管。”在蘆民悅看來，孩子們就像旋律裏不同的音符，沒有好壞之分，只要湊在一起，就是一首美妙的歌。

作為一名教舞蹈的音樂老師，蘆民悅開始發揮自己的“副科優勢”來破解困局。有的家長提出，擔心自己的孩子受到大環境影響，沉迷手機遊戲，希望老師能夠想想辦法。

蘆民悅觀察發現，雖然小學生不會隨身攜帶手機，但是仍有可能在課間時聚在一起“聊遊戲”。在這樣的背景下，蘆民悅設計了一套課間小遊戲，讓孩子們既能有集體性的互動活動，也能夠很好地放鬆身心，化解了“小團體們”在課間讓手機遊戲“口口相傳”的問題。

用小愛激活大愛

“你起不起來？”

“我不起來！”

“你不起來，那咱倆就都這麼躺著吧，你看電視臺的叔叔錄影機正對著我們呢，等晚上咱倆躺這兒的樣子都要上電視了。”

“那不行！你快起來！快起來！”

……

有一次，當地電視臺來學校採訪，班上一個孩子突然鬧起了情緒，在地上躺著怎麼都不願起來，蘆民悅悄悄走過去，也跟他一樣就地躺下，沒有嘲笑，也沒有訓斥，而是像熟識已久的朋友一樣，利用孩子自尊心強的特點，循循善誘地解決了一場看似“山雨欲來”的矛盾。

“雖然是年輕教師，但蘆老師的‘空杯心態’確實值得所有老師學習。”廈門市實驗小學的年段長李素珍是一位從教三十餘年的老教師，在她眼裏，蘆民悅身上有一種“90後”的謙遜，在處理任何突發狀況時，只要不違反原則底線，都能夠以和學生平等的姿態，尋求溝通、達成“和解”。

在從教十年的生涯中，既要做能聆聽他們心聲的大姐姐，又要履行好傳道授業解惑的本職工作，用自己的愛來激發集體的愛，成了蘆民悅與孩子相處的“獨門秘籍”。

“有時候在校園裏遇見蘆老師，都會發現她半蹲著身子聽孩子們講話，有的孩子是‘話癆’，感覺她應該腿都蹲麻了。”廈門市實驗小學德育處主任助理沈曉麗也是一名“90後老教師”，與蘆民悅同年踏上講臺的她，在日常工作中發現了這位同齡人的“小技巧”——在與孩子溝通的過程中，孩子渴望被重視，成年人站著説話，孩子是仰著頭跟他交流的，這在心理上就會不自然地産生隔閡，孩子原來憋著一肚子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領舞者的堅持

其實，教書育人本不是蘆民悅的第一職業選擇。她從小就展露出超強的舞蹈天賦。參加工作前，蘆民悅曾多次代表集體參加包括全國舞蹈大賽、全國大學生藝術展演、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等國內外各類賽事，也曾有不少劇團負責人專程找到她，希望她能夠成為一名職業舞蹈演員。

然而，10年前一個機緣巧合，讓蘆民悅從東北老家跨越了大半個中國來到廈門，成了廈門市實驗小學的音樂老師。在學校的音樂課上，不僅要教孩子們跳舞，還要教唱歌，這對蘆民悅來説是個不小的考驗。作為一名專業舞者，彼時的她急需將自己的樂理知識和唱功“撿起來”……

為了“整明白”音樂課究竟要怎麼上，蘆民悅跟著學校的老一輩音樂教師做起了“學徒”——怎麼抓住孩子的注意力、如何提升孩子的音樂興趣等等。

“蘆老師在放學後總是跟著我回家，到我家裏去備課，有時候我倆一交流就到半夜12點多。”回憶起蘆民悅剛參加工作的那段日子，一位老教師百感交集。

2020年“六一”兒童節前夕，在學校組織的藝術節上，蘆老師帶領的一年級一班和學校舞蹈隊再次成為全校焦點。“你幫我們班排個節目吧”“你給我們做藝術指導好不好”，尋求蘆老師“做外援”的呼聲在教師辦公室裏“此起彼伏”。

在藝術節上，孩子們一曲《祖國我愛你》的合唱和一支《我的那座山》的集體舞征服了全校師生，家長們都被這個“擰成一股繩”的集體所打動。

但很多人並不知道，現在在學校裏飽受關注的舞蹈隊的誕生並非一帆風順，甚至一度遭遇了“招不到人”的窘境。

2019年，為了給舞蹈隊“招新”，蘆民悅在音樂課、大課間的時候逐個班級“偷窺”，悄悄觀察有沒有身形好、適合跳舞的苗子。一有目標，蘆民悅就主動向她們“伸出橄欖枝”，如果家長有異議，再拜託孩子們的班主任出面幫忙“拉攏”……就這樣，舞蹈隊的孩子被她一個個地“求”來了。

孩子們雖然都是小學生，平時也會嬌氣，但面對又苦又累的舞蹈訓練卻基本沒缺席。有一個孩子扭傷了，但恢復了一個禮拜後馬上又回到了舞蹈教室接著練，“別的同學都在練，我就更加不能脫節了。”蘆民悅的堅韌和努力感染了孩子們，孩子們的堅持也反過來激勵著她。

領舞，是因為對這項事業的熱愛；做領舞姐姐，則是對孩子未來的期待。蘆民悅堅信，用愛醞釀的舞步，必將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留下深深的印記。（顏之宏參與采寫：陳祎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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