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濾鏡的《理想之城》，特寫理想與現實的磨合

電視劇《理想之城》借滬漂姑娘蘇筱的經歷，從建築造價師的細分領域切入，講述普通人在職場的沉浮與奮鬥。圖為該劇海報。

“造價表的乾淨，那就是工程的乾淨。”職場“小白”蘇筱朝理想打拼的過程中，心底始終有條紅線。“造價表就是一張關係表。”職場裏摸爬滾打久了，夏明信奉現實的生態。蘇筱與夏明，電視劇《理想之城》的男女主角、資歷不同的職業造價師，初亮相時，他們是“骨感現實”與“豐滿理想”的對照面。該劇由劉進執導，周唯、羅虹編劇，孫儷、趙又廷領銜主演。故事借滬漂姑娘蘇筱的經歷，從建築造價師的細分領域切入，講述普通人在職場的沉浮與奮鬥。

播出四天后，現實主義的鋒芒初現。它不給演員磨皮，沒有不合時宜的華服美顏，劇中人的希望或疲憊全都不折損地對接了熒屏前的打工人狀態。它也努力給內容“去濾鏡”，卸了主角光環，並不打算簡單演一齣“小白”逆襲大殺四方的爽劇，而是由點及面，通過劇中對國企、民企、大企業、小公司的真實職場環境描摹，特寫理想與現實的磨合。

隨著劇情推進，造價師的職業視角下，整個建築行業的風雲變幻乃至一部分城市化進程的時代變遷，都將打開故事的敘事空間。《理想之城》是劇名也是題眼，建築行業隨城市面貌日新日進之時，有的人慾望擴張，更有人理想飛揚。

由細分領域折射一個行業，寫通還是寫透考驗劇作筆力

建築造價師，現實生活中距離觀眾並不遙遠，所有的寫字樓宇、商鋪、商業住宅，都需要這個造價師的把關。但在整個建築行業裏，在這個從規劃設計、拿地開發再到包工施工等環環相扣、牽涉甚廣的行業裏，造價師似乎又是普通觀眾不熟悉的江湖。

正因為建築行業通天入地，此前關涉這個行當的國産劇裏，大多由細分領域切入。2017年的《春天裏》，講述建築鐵軍的成長史，故事在工地上一波三折。去年的熱播劇《安家》和《流金歲月》一個從仲介市場看世道人心，一個借了建築系高材生的情感碰撞，探討實用主義和藝術理想的交鋒。

相比起來，《理想之城》的主角職業更細分，而主創們希望剖開的故事空間卻更寬廣。難題就這樣來了，一個觀眾一知半解的職業，首先要在故事推進中寫出專業的科普感；一個似乎用工地、圖紙、測算就能囊括齊全的“工科”行當，見微知著四兩撥千斤地寫透行業不足為外人道的乾坤，才能引人入勝。通俗易懂與透徹淩厲間，考驗劇作的筆力。

《理想之城》開篇于農民工到眾建集團討薪的熱場面。責任明晰簡單的勞資糾紛，工人們為何不找正主天科討薪，偏在領導視察的當口圍堵眾建？這是職場萌新、負責項目成本造價的蘇筱暫時未能領悟的機巧，也是許多觀眾等待解惑的問題。鬧劇剛平，事故又起。天科的安居工程施工現場出了事故，臨時墻體倒塌，砸傷了人。一場追責會，項目的三頭六面悉數到齊，劇作也借會議桌上的交鋒，把建築行業的項目負責制、總包、分包以及各個環節盈利的空間、背後的行業“潛規則”、行業邏輯挨個交代清楚。可是蘇筱，這個會議的缺席者、一個始終堅持“造價表乾淨，工程就乾淨”的職業人，卻在“老江湖們”的推拉中背了黑鍋。

這樣的開篇衝著職場暗流單刀直入，頗有雙刃劍的味道。一方面，觀眾為其突破爽劇套路叫好，但另一方面，戲劇衝突與專業普及的雙線並行稍有齒輪錯了位，門外的觀眾尚未看懂熱鬧，門內的人倒先為還不夠深入的“道”挑了毛病。在現實主義佳作競爭激烈的檔期裏，這部在央視、衛視、網路平臺聯播的作品開局不夠“爆”是不爭的事實。

真正的劇作魅力，在於人心對理想守望的共鳴共情

不過，闖過了資訊量超標的前兩集後，現實主義創作佈下的細密線索漸漸匯攏收線，故事主線與內核的明朗，讓此前兢兢業業的現實細節都在為內容加分。

職場上的蘇筱，“背鍋”後被辭退，因行業“污點”在求職中四處碰壁；好不容易被小公司“不計前科”，卻在上班第一天遭遇了職場性騷擾。眼看著走投無路，瀛海集團旗下天成公司卻遞來了橄欖枝，不是兜兜轉轉世界太小、編劇用巧合湊情節，而是故事的內核再度亮了相、點了題。原來，天上沒有掉餡餅，天成的工作機會得益於蘇筱前男友的“遞話”，靠的是前男友的現任、公司上司的默許。原來，蘇筱與前男友的分道揚鑣，很早就在種種細節裏埋下了理想與現實的火花四濺。

初入職場時，很多年輕人都跟蘇筱一樣，堅信能力才是一切。但與現實短兵相接久了，有些人心頭那個“理想之城”慢慢瓦解，就像夏明借喻桌上的積木模型，“大廈的構建花了無數心血，毀掉只需一秒”。就像天成公司的經理，前一天在邀請蘇筱加盟的電話裏言辭懇切，後一天卻把姑娘的工位安排在洗手間門邊。理想和現實的博弈中，多少人已經向現實低了頭，蘇筱的不願妥協又能堅持到何時？

在《理想之城》裏，真正讓觀眾心頭震動的，是職場人中明知“遊戲規則”卻不想打破的心照不宣，是深諳“投機取巧”的混沌卻不願挺身而出的鴕鳥心態。這就是為什麼，當蘇筱為新東家做標書，人人都認定她會陪跑，人人都為她做出的“陌生”數據嗤之以鼻時，她的方案中標才會如此大快人心。

《理想之城》裏的建築行業，不是空中樓閣，它從造價師的職業視角對接了中國城市化進程的時代主脈搏。蘇筱能不能守望她的理想奮鬥到底，這個答案對於現實中掙紮在理想與現實、挑戰與妥協之間的當代年輕人，頗為重要。（記者王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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