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國粹 守正創新——“京劇電影工程”十年回顧

“京劇電影工程”21部影片入藏中國電影博物館揭幕儀式。

本報記者牛春梅

將一部部舞臺上的經典化作大銀幕上的光影；將一個個藝術家精湛的唱念做打凝固在拷貝之中……“京劇電影工程”，作為弘揚優秀民族文化，開掘京劇經典劇目中蘊含的思想價值、藝術高度、文化內涵，記錄京劇表演藝術的豐富多彩、博大精深，傳播當代京劇藝術家傳承發展、守正創新精湛成果的重點工程，在中央領導同志的親自關懷推動下，在中央宣傳部和國家相關部委以及京津滬閩宣傳部門的大力支援下，已經走過10年曆程。

這項工程以前所未有的規模與規格，前所未有的向心力，凝聚了眾多京劇界、電影界參與者共襄盛舉，成就了對傳統與國家負責，對前人與藝術敬畏，充滿責任感的藝術工程。“京劇電影工程”的成功，建立在前所未有的嚴謹態度、無私遴選、不懈打磨、嚴格排演、精心拍攝的全過程之中。這21部京劇電影稱得起自我國京劇影片誕生以來，最宏大、最完整、最高水準的國家工程、歷史工程、德藝雙馨工程。

傳承京劇文化高舉民族精神火炬

文化是民族精神的火炬。中華優秀文化歷經千百年的積澱，凝聚著中華民族深刻的家國情懷、高尚的道德取向、人文精神的內涵。這種精神價值觀因為通過精美絕倫並極具人民性的藝術承載，歷久彌新，仍強烈地具有感染力、影響力、説服力。因此，“京劇電影工程”絕不是一項簡單的藝術工程，其深刻體現了從民族傳統中汲取精神價值，從優秀文化中煥發精神力量，從中華審美中提振文化自信，從傳承發展中展現新時代文化成就的深遠意義和現實呼喚，是當下樹立文化自信，夯實文化自覺的迫切性、基礎性工作。因此怎能不由衷感佩工程的倡導者、支援者，德高望重的中央老領導深沉的文化情懷，特別是對發揮優秀民族文化在當代精神、社會、文化建設中迸發重要作用的深刻把握與戰略定位。

京劇有著200年左右的歷史，在發展過程中經歷著中國近現代社會最激蕩的變換，繼承了中國千年戲曲文化精華，又不斷隨時代而注入精神與審美的新內涵，隨觀眾和社會變化不斷成熟。因此，工程聚焦對京劇優秀傳統經典的弘揚，特別是利用新的電影創造手段進行時代性再創造，深刻體現了“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核心要義，是實實在在的守正創新。

“京劇電影工程”以傳統京劇藝術弘揚民族精神為神聖使命，21部入選劇目，每一部不僅體現著精美絕倫的藝術價值，更飽蘊深沉昂揚的民族與時代精神力量。《滿江紅》《穆桂英挂帥》的愛國情懷，《貞觀盛事》《龍鳳呈祥》的家國理念，《蕭何月下追韓信》《謝瑤環》的報國赤誠，《秦香蓮》《狀元媒》的道德弘揚等等，無不在藝術的經典演繹中迸發出傳統京劇內容發散著的時代道德與民族美德。這一切都有力地支撐起“京劇電影工程”的精神風骨，搌亮了傳統文化的時代光澤。

“京劇電影工程”絕不是一般意義的藝術工程，而是蘊含深刻、春風化雨的民族精神藝術化昭示，民族美德時代化表達，戲曲藝術當代化呈現，是祖國傳統文化充滿活力的弘揚。

去粗取精呈現最純粹華美藝術效果

一部部京劇影片的精美體現就是工程最有説服力的成果。這固然有京劇經典基礎做支撐，但更多的完美與精彩則是藝術指導小組這一機制和各位成員心血凝結、責任結晶。

京劇的經典劇目無論內容還是形式，都凝聚著華夏文化和中國先賢的藝術智慧、審美高度、民族個性。但也應看到，因為時代的各種局限，傳統京劇劇目流傳中也仍存在著不適於當代生活和審美習慣的一些淺陋與粗糲。所以，“京劇電影工程”倡導關懷者深刻意識到，必須以當代審美標準呈現傳統，特別是要做到京劇傳承精美化、電影創造時代化。亦即入選劇目和藝術呈現，不僅能夠完整精准保持傳統精華，還要去粗取精，更甄完美。因此，成立了以28位來自全國各地京劇表演、音樂、理論和電影導演名家共同組成的藝術指導小組。

藝指小組不是一般意義的空設，而是求真務實，承擔著巨大責任的奉獻團隊。針對每一個劇目遴選、演員確定、藝術完善、劇目排演、電影拍攝等全方位創作環節，藝指小組對每一個階段都認真把關，認真研討。這在京劇創作和京劇電影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創舉，連幹了一輩子京劇的名家們都驚嘆不絕。

工程開始至今，21個劇目全體專家共召開了60余次論證會，有針對性的小範圍論證研討更是不計其數。在藝指會上，大家無不認真準備，真誠相見，提意見直言不諱，提建議適用精當，都建立在高度責任感與深厚專業經驗的積澱上，絕沒有戲曲界以往“客套”和門戶、行當的保守、本位。所有成員指出不足一針見血，提出建議充滿智慧，每次論證會對所有人都是相互學習交流的寶貴過程。10年下來，每一次論證會都是智慧與責任的精彩釋放，展現著藝指成員對京劇文化傳承與民族精神和中華審美更好藝術弘揚的真切責任，也是大家對如何使傳統京劇更好地承擔起時代傳播的心血和奉獻。

在“京劇電影工程”砥礪前行的十年間，藝指小組的專家已有李世濟、譚元壽、梅葆玖、杜近芳、張學津、張春孝等六位老藝術家先後逝世。這些京劇大家在座談會上的藝術真知和對這項工程的拳拳之心，現在回憶起來都令人感佩，他們對“京劇電影工程”的重要貢獻將載入史冊。

正是通過藝指小組的認真嚴謹工作，千雕萬磨，才使工程入選劇目和影片，在每一個環節都能祛除不足，增添成色，最終做到對傳統的推陳出新，揚長補短，從而體現工程追求的時代化、精美化，保證了以舞臺和電影形式達到超越歷史的新高度、再創造。

保證高品質煥發京劇魅力與生命力

作為優秀傳統文化，京劇的高峰是前人創造的，完美體現前人已鑄就經典的京劇唱念做打精華，是京劇電影工程努力的方向和目標，但要達到卻並不容易。

品質和高度不是空話。“京劇電影工程”選擇的21部劇目，都有著強大藝術感染力和特色鮮明的先天優勢，同時傳承再現者，也皆為當代各流派、各行當的最佳傳人，這是工程權威與品質的保證。但工程的完成，還需要演員不僅要有傳統功力，更要展現時代性的個人魅力與創造性。“京劇電影工程”藝術呈現的最大看點，就在於絕不是對前人的模倣秀，而是當代傑出京劇演員傳承的高水準、創造的高水準。

《龍鳳呈祥》是極為獨特的骨子老戲，歷代演來流派紛呈、名段薈萃、組合效果神奇。這次的演員不僅尊重了流派與傳統，更有著繼承基礎上的新效果、新看點。馮志孝的喬玄、李維康的孫尚香、耿其昌的劉備、葉少蘭的周瑜等十位京劇名家的強強聯合、通力合作，無不在前人基礎上具有自身的實力和特色。他們的組合既能最大限度保持傳統精華，又煥發出傳統在當代的生機和水準。《霸王別姬》是梅大師經典，具有梅派神韻的史依弘在當代花臉大家尚長榮輔弼下共同演繹，可以説把以往這齣戲中情感表達與唱念精華演繹得更加動人、更加細膩。《捉放曹》作為老生、花臉經典老戲，流派特色惹眼，怎麼才能再現古人高度，演出今日風采是很難解決的創造難題。作為最具流量和古典審美氣質的老生名家王珮瑜，其創造效果則是選擇對傳統純粹把握，但呈現則不乏鮮活，確實把經典魅力與個人風範合二為一，看起來既過癮又生動。《趙氏孤兒》作為馬派名劇表演經典，和電影呈現距離很大，現在的創造形成了舞臺與銀幕審美手段巧妙融合，京劇表演和精神當量相互映襯發散，流派創造和今人實力彼此交襯益彰，應該説這部影片令人滿意。

21部影片的京劇藝術根基與電影創造價值的成功基礎，還需京劇陣容的當代人選第一流、流派特色最優選，以及劇目具有權威性、代表性。現在看，各行當各流派入選演員都是當下首屈一指的上駟之選，劇目更是重要流派和經典，文戲與武戲，新創與傳統的統籌兼顧。一齣《大鬧天宮》尊重京劇演出傳統，發揮武戲表演精華，呈現猴戲表現特點，依託當代數字電影和技術創造手段。四個孫悟空輪番出演，武打表演精彩紛呈，時空情景幻化自由，審美效果、民族特色、武戲看點、神話品格以及全劇中突出的震撼性效果都是任何一個舞臺演出難以企及的，真正做到“京劇電影工程”以電影創造昇華和為傳統京劇插上翅膀的初衷。

精雕細刻經典劇目更具時代表達

藝術因時而異，因藝而傳。“京劇電影工程”的入選劇目因為具有論證和呈現的精益求精、與時俱進，並因為參演藝術家的藝術功力與精彩演繹，可以説是當下京劇表演和流派傳承的精湛時代表達，具有極高的經典性與示範性。

經過工程嚴格甄選，尤其是藝指小組精益求精的打磨完善，使經典劇目在藝術上更完整，在表演方式上更講究、在細節上更合理、在演出看點上更靚麗。那些最經典的劇目，通過眾多名家高手的字斟句酌、打磨求精，發生了許多符合時代審美，具有歷史依據和藝術高標準的變化，不過這種變化都在傳神裝點傳統前提下呈現為不著痕跡的完美提升。

《謝瑤環》是田漢先生的作品，也是杜近芳、葉盛蘭先生代表作。即便如此，在葉少蘭先生擔任導演指導排演前，藝指小組仍然逐字逐句認真推敲，光是文字修改就達百處。《蕭何月下追韓信》作為麒派名劇，演出歷史已久，但是劇本整理者還是反覆與藝指小組研究如何既保留表演精華，不悖觀眾欣賞習慣，同時將劇目講述更集中。歷時半年，反覆多稿，嘔心瀝血，終於形成現在的劇本呈現。程派名劇《文姬歸漢》名聲很大，“整歸鞭”“荒原寒日嘶胡馬”“見墳臺”等經典唱段膾炙人口，但整個劇本冗長繁雜，戲劇性較弱，被專家戲稱為“演唱會”。藝指小組認識到原樣不變呈現出來，絕對難以成功，但大拆大改，背離程劇又難孚眾望，這無疑為呈現這齣戲提出了艱難課題。因此藝指小組專家認真研討，確立了《文姬歸漢》以故事講述蔡文姬命運、情感在民族與家國大背景下的核心情節為支點，把傳統程派核心唱段有機安置與放大，不僅精煉了情節，而且大大強化了經典唱段的情感表達準確，演來合情合理，觀後感人至深。可以説，“京劇電影工程”每一部影片劇目的精化和打磨，都是這些傳統劇目最優質的整理改編本，並已越來越多地成為時下和今後各地京劇院團演出的範本。

“京劇電影工程”之所以稱為京劇經典劇目傳承發展的戰略性工程，不僅在於創作過程的求真務實、嚴謹認真，更在於最初構架的戰略性、長遠性著眼。工程伊始，中央老領導就制定了“一戲一影一書”的立體格局，在主演陣容群英化、論證專家專業化、演出團體優選化、電影創造民族化、劇目呈現時代化的實施保障下，21部劇目當之無愧成為未來傳承發展的示範和榜樣，並廣泛推廣普及。

親民惠民傳播優秀民族文化

“京劇電影工程”實施的初衷自一開始就奠定在最大效果傳播弘揚京劇藝術，並通過21部劇目的思想高度、文化內涵、藝術看點、演員的社會影響力發揮親民惠民的社會效果，記錄和宣傳京劇藝術在黨和政府關懷支援下取得的生機活力，以及當代京劇人的迷人風采。

10年來，隨著“京劇電影工程”兩個階段的逐漸推進，每一部影片都非常及時和觀眾見面。為了扭轉京劇電影放映難，戲迷想看沒地方看的痼疾，首都京胡藝術研究會積極協調在北京朝陽區安排三家影院每週固定時間公益性放映京劇電影。國家圖書館藝術中心也適時安排京劇電影的放映活動，受到觀眾熱烈歡迎。

除了影院定點放映，“京劇電影工程”還積極參加國內的各種重要電影節，如北京國際電影節、海南國際電影節等，均獲得極大好評。除此之外，“京劇電影工程”影片還走出國門，在美國、日本、歐洲等重大電影節及螢幕上榮獲殊榮，截至目前，京劇電影共獲國內外各種獎項41項。在中國電影金雞獎評選中，《穆桂英挂帥》《貞觀盛事》榮獲金雞獎最佳戲曲片獎，《龍鳳呈祥》《霸王別姬》《乾坤福壽鏡》《大鬧天宮》榮獲金雞獎最佳戲曲片提名獎，充分展示了我們國家傳統文化的獨特魅力以及傳承發展的巨大成果。

目前，“京劇電影工程”第一批十部影片還入選“學習強國”平臺，成為廣大黨員幹部和群眾領略優秀民族文化，在傳統中汲取精神能量與增強民族文化素養的好教材。

隨著今年5月18日“京劇電影工程”21部影片整體入藏中國電影的最高殿堂中國電影博物館，不但設立了“京劇電影工程”長期展廳，還不間斷地安排京劇電影公益性放映活動，標誌著“京劇電影工程”21個劇目正式成為中國京劇電影成果的最佳體現和留存後世的珍貴國家藝術檔案。

歷史將證明“京劇電影工程”的巨大歷史功績和深遠意義。十年心血注銀幕，京劇人、電影人的世紀攜手將垂留民族文化的史冊！製圖/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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