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是周筆暢的本命年。16年的時光流過,當年那個戴著黑框眼鏡參加《超級女聲》、唱R&B驚艷了觀眾的酷女孩,經歷了從選秀舞臺誕生的流量偶像到擁有個人風格的音樂唱作人的轉變,也見證了音樂産業從實體唱片到數字時代的變遷。過程中,她改變了自己的經典造型,親手撕掉了身上的標簽,也嘗試了很多新的領域,唯有對音樂的執著和不做作的真性情一如既往。
近年來,一貫低調的周筆暢亮相綜藝的頻率增多,觀眾因此有機會看到她更生活化的一面。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她坦承,一開始接到《乘風破浪的姐姐2》邀請時想拒絕的,但現在要感謝這檔節目,是它讓更多觀眾發現了《LUNAR》——這張周筆暢迄今最滿意的音樂專輯。
“網路時代很多東西變得觸手可及,很多事情大家就沒有那麼專注了,聽眾是這樣,音樂人也是。大環境如此,如果不去(參加綜藝)的話,更加沒有人知道你做了什麼作品。”
即將邁入人生的第三個本命年,周筆暢認為只要心態還是少年,生命就會一直在青春期,只是心智和思想比前一個階段更加成熟而已。五年前,接受新京報採訪時她曾説過,內心住著一隻小怪獸。五年過去,小怪獸現在變得更狂野了,但狂野後累了,也會暫時休息。
周筆暢參加《姐姐2》初舞臺。
A
對《姐姐2》起初是抗拒的
——但如果不去,更沒人知道你做了什麼
“我需要屬於我的時間,逃避這個世界,逃避麻煩的細節。獨自走過漫長黑夜,感受足夠強烈,才學會擁抱一切”
——《Get away》
自2005年出道以來,周筆暢給人的印象一直是性格淡定、為人低調,專注音樂、沒有負面新聞,對於跟音樂作品無關的曝光並不熱衷。2018年,她當過一期《吐槽大會》的主咖,對吐槽自己的稿子不設限制不改一字,卻由於本身太缺乏槽點讓脫口秀編劇們絞盡腦汁、大吐苦水。但近年來,周筆暢的確又因為綜藝節目的曝光被更多的觀眾所了解,或者重新認識——《我要這樣生活》裏,她分享了自己精緻又自律的獨居生活,引發了諸多城市單身青年的共鳴;《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二季(以下簡稱《姐姐2》)讓觀眾看到一個溫暖體貼又率真幽默的“喜劇人”;《為歌而讚》面對批評,她的回應鋒芒畢露,讓大家見識了那個依然執著于音樂的周筆暢……
尤其《姐姐2》播出後,很多原本不是“筆親”(周筆暢粉絲)的觀眾,紛紛表示被她真實不做作的性格圈了粉。她在《姐姐2》的舞臺上表演了《LUNAR》專輯中的《叛逆的繆斯》和《500萬個靈魂和每一條皺紋》,這張發表于2019年、探討女性意識的音樂專輯,因此收穫了新一輪的關注和討論。周筆暢坦言,這或多或少是她去參加這檔綜藝的目的之一。
“初舞臺我選擇了《LUNAR》專輯裏的兩首歌曲,作為節目裏大家見到我的第一面,有這方面的考量。此外,也是覺得《LUNAR》所表達的意義,非常適合在《乘風破浪的姐姐》的舞臺上呈現。所以要感謝《姐姐2》,讓《LUNAR》被新的聽眾發現。”
每個人都無法逃離時代。在這個海量資訊涌動的數字化時代裏,大眾很多時候不再是通過音樂作品知道一位歌手,反而是出於對明星歌手本人的好奇,才去了解他們的音樂作品。即便周筆暢這樣出道16年,擁有眾多粉絲的音樂人,也會覺得自己的新專輯和新歌缺乏能觸達更廣泛受眾的機會。“現在的環境就是這樣,大家更多地不是從發專輯、發新歌知道你,而是從一些其他的渠道,比如火爆的綜藝節目,或者演了個戲、出現在新聞裏。現在的綜藝節目也很難有純粹的讓音樂人打新歌的舞臺,都會安排一些做遊戲或者真人秀的環節。再或者,像之前我參加的一檔綜藝(《為歌而讚》),除了唱自己的新歌,還要翻唱一首當紅的熱歌。”
參加綜藝節目獲得曝光,並不會讓周筆暢主動産生興趣。但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現階段的周筆暢除了音樂上的執著之外,別的方面比以往更加圓融了。對於參加綜藝節目,她經過內心的糾結考量之後通常也能接受別人的建議。周筆暢透露,最開始在接到《姐姐2》邀約的時候內心是有點兒抗拒的,第一反應是“不去”,但後來被團隊説服了。“最終還是看自己願不願意、接不接受吧。如果不去做的話,其實更加沒有人知道你做了什麼音樂作品。決定(參加綜藝節目)之前當然會有糾結,但決定去做之後,如果還糾結的話,結果通常都不會好。”周筆暢的態度是,一旦決定接受,就放開自己去享受整個過程。
周筆暢是一位對時代變化有著敏銳感知的音樂人。早在2015年,她就放棄實體唱片專輯銷售,做內地第一個發行數字專輯的歌手,一開始就遵循了網際網路用戶相對分散的視聽習慣,並不追求傳統專輯的歌曲數量和時長。談到這些年觀察到的音樂市場的變化,周筆暢表示:“我覺得這是必然的,科技和新媒體的發展,一定會讓音樂市場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自己是非常喜歡黑膠唱片的,也很喜歡以前更加純粹的做音樂的時候。只是現在網路發達,有很多東西變得更加觸手可及,很多事情就沒有那麼容易專注了。聽眾是這樣,音樂人也是。”
在周筆暢看來,2019年發行的專輯《LUNAR》是“掏心掏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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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是“掏心掏肺”的
——好的內容,正在時間洗禮的過程中
“當誰都是斯芬克斯,太多做人的問題,可我卻是叛逆的繆斯”
——《叛逆的繆斯》》
按照如今網路上流行的説法,周筆暢當年一齣道就是“頂流”明星。在電視時代,她是由觀眾票選出來的“流量偶像”。不過,那個年代誕生的偶像明星,還沒有經受過度商業化的“侵蝕”。他們中的很多人,如周筆暢,生於流量卻不惑于流量,明知流量的力量卻不會刻意迎合,反而更加敢於堅持自己獨特的個性和音樂理念。
2013年專輯《Unlock》發佈時,周筆暢就説過,“不是別人覺得我適合唱什麼我就唱什麼,而是我想要唱什麼我才唱什麼”。此前,參加《為歌而讚》被要求翻唱一首短視頻平臺熱門歌曲,因為覺得結構太複雜,她改編時把那首歌在網上最火的一段刪掉了。而後她也向主持人華少坦言,節目提供的所有熱歌她都不喜歡,在不喜歡裏選了一首還能改的。她甚至曾表達過,並不喜歡自己的成名曲《筆記》,近年來演唱會歌單裏也很少見到這首傳唱度很高的歌曲。
2019年發行的專輯《LUNAR》是周筆暢迄今為止自己感到最滿意的一張。它用月相暗喻女性之美,通過七首歌描摹女性的身體——耳朵、蝴蝶骨……探討女性如何和自己所謂的“缺點”相處。遺憾的是,這張把“所有的想法都放了進去”、被她自己形容為“掏心掏肺”的專輯,發佈後的市場反響並沒有十分熱烈。直到她今年在《姐姐2》的舞臺上再次演唱,才重新引發了大眾的討論。事實上,周筆暢很清楚,《LUNAR》偏概念化,音樂風格不是那麼大眾,但她當時想要這樣表達,便做了,並沒有過多考慮市場,因此對結果也不感到沮喪。“我覺得如果內容好的話,它是能夠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現在只不過還在時間洗禮的過程中。這樣(《LUNAR》)的掏心掏肺,以後肯定還會有,我永遠都希望做有內容的音樂。”
堅持自我風格並不意味著一成不變。周筆暢音樂上的改變都源自內心,而不是對市場和大眾喜好的預判,“音樂市場一直在變,你沒有辦法去預測大家下一個喜歡的是什麼。”周筆暢説,每隔一個時間段她就會有一次調整,“説不上是變化,算是一種實驗吧。”比如做完《LUNAR》那張專輯後,她感覺很累,希望給自己一段喘息的時間。近兩年來,周筆暢都在做一些單曲,或者是跟喜歡的音樂人合作。“現階段做的音樂,風格上比較樸實一些,生活化一些,不會像《LUNAR》那樣(概念化)。做了一張有意義的專輯之後,我覺得可以稍微和大眾拉近一點兒距離,這樣更容易跟大家做音樂上的交流。”
2020年初,周筆暢到倫敦旅行,趁機學習電子音樂製作方面的知識,見一些音樂人和音樂製作人,以及看演出,沒想到趕上疫情暴發,被困在當地一個多月才搶到回國機票。但疫情帶來的空閒時間也促成了她與多位音樂人的合作。周筆暢曾多次在個人社交平臺推薦Jessie Ware(英國唱作女歌手)的作品,2020年底,她和Jessie Ware合作的《Adore You(Endless Remix)》正式上線,“我覺得很幸運能跟自己喜歡的音樂人交流合作”。不僅如此,周筆暢今年初還跟“落日飛車”樂隊主唱曾國宏合作了單曲《午間飛行》,“落日飛車”也是她很早就喜歡的一支樂隊。“他(曾國宏)在我之前寫的demo裏挑中了一首,然後拿過來重新修改,才有了大家聽到的《午間飛行》這首歌。”
《別》獻給每一個“‘天真一點’卻‘狠了一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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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並不是時間概念
——五年前的“小怪獸”狂野完累了
“離家出走的少年,做過哪些夢,借給誰,都收回,才向青春期揮別”
——《別》
12年前,24歲的周筆暢推出過一張名為《時間》的專輯。收錄的歌曲既有感懷童年的《倒敘的時光》、記述成長心情的《你們的愛》,也有暢想未來的《唱響幸福》。其中,《唱響幸福》抒寫了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和面對現實的不妥協,以及憧憬未來的豪情萬丈——“唱響幸福,不怕孤獨,音樂的路上自己做主。我走的路,我唱出自己的音符。”
12年後,周筆暢又迎來了本命年。她的社交媒體上置頂了去年底發佈的單曲《別》,歌曲刻畫了一位“離家出走的少年”。她在配文裏感慨:“成長是強制性的以物換物,也是自我的矛盾體。我們內心抗拒卻也在學會適應,是被迫也是自願。《別》,是拒絕也是接受,是告別也是開始。獻給每一個‘天真一點’卻‘狠了一點’的自己。”
從《唱響幸福》到《別》,時光所留下的成長刻痕清晰可見。五年前周筆暢接受新京報專訪時説過,自己內心住著一個小怪獸。現在她説,小怪獸狂野完累了,暫時休息了。
新京報:《別》提到了對青春期的告別,你怎麼定義自己的青春期?
周筆暢:我的青春期就一直沒有結束啊!我覺得青春期不是一個時間概念,但也可以是一個時間概念,這取決於你的心態。如果你的心態永遠保持在一個少年的狀態,那就一直都會在青春期。“告別”,其實只是對於某一個時間段的告別而已,並不是説“告別”之後,青春期就消失了。內心的那個少年還是可以一直在的,只是心智和思想會比前一個階段要更加成熟。所以,我覺得“告別”應該是挺好的一件事情。
新京報:那麼可以説“筆筆現在還是少年”?
周筆暢:是,哈哈!只是可能身體有點兒跟不上了而已。
新京報:你對現在的狀態滿意嗎?
周筆暢:挺滿意的。
新京報:五年前採訪你的時候,你説自己內心住了一隻小怪獸。現在這只小怪獸變得怎麼樣了,更狂野還是更溫順了?
周筆暢:都有吧。更狂野的一面,就是大家在《姐姐2》裏面看到的,比較釋放自我的部分。更溫順的地方,嗯,讓我想想……(停頓了較長時間)想不到應該就是沒有了,哈哈。溫順……可能它只是休息了吧,狂野完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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