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播出的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讓更多人記住了余皚磊飾演的元載。
電影《懸崖之上》中,余皚磊飾演的金志德雖然戲份不算多,但卻勾勒出這個小人物的命途多舛。
《一秒鐘》之後,余皚磊在電影《懸崖之上》中與張藝謀導演第二次合作,都是反派角色,不同的是,後者中,余皚磊以一己之力承包了全片大部分的笑點,他飾演的特務金志德看起來有些蠢,總是被人利用,被王鬱(秦海璐飾)吐了一身,被周乙(于和偉飾)職場PUA,最終成為替罪羊被送上了刑場。
余皚磊演出了職場一族的狀態,咖啡館那場和于和偉的對手戲,更將這個角色有些偷懶,又愛耍小聰明的勁兒拿捏得死死的。
出道20年,他是導演們心中的“黃金配角”,電視劇《與青春有關的日子》中的“劉會元”,電影《白日焰火》中的“刑警小王”,電影《解救吾先生》中的綁匪“倉哥”,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中的“元載”,電影《八佰》中的“洛陽鏟”……對觀眾來説,他飾演的角色比他的名字更具有辨識度,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起碼可以隨意去菜場買菜,和燒烤小哥聊天,融入日常生活中而不被打擾。
儘管這些年依靠一個個小角色逐漸積累起口碑,越來越多的戲找來,但余皚磊並不想一直都在工作,他理想的狀態是一年有半年在工作,剩下的時間去生活。他不想變成熟練工種,那樣就太沒意思了,要不停地創作才好玩。如果不做演員,他想過可能會做極限運動員,攀岩、潛水、探險,也想過開一個像深夜食堂那樣的小館子,每天聽客人聊聊他們開心或不開心的事兒,也挺好的。
以下為余皚磊自述
A咖啡館那場戲,借鑒了蘇聯電視劇
片中金志德確實犯過幾次非常愚蠢的錯誤,好像要給特工們放水一樣,我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我問自己的問題,不是他為什麼這麼蠢,而是他既然這麼蠢,怎麼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作為高科長(倪大紅飾)的心腹,和周乙(于和偉飾)也算是稱兄道弟,能夠進入這個小圈子,代表他的官階不低。
後來就豁然開朗了,因為我意識到,其實生活當中有這麼一種人,他不是沒能力,但他有時候就想偷懶。他就是一個極端市儈,價值觀相對扁平的人,造成他在有些地方耍小聰明,在執行任務時他會跟同事抱怨,説每天盯著有什麼意思。其實潛在意思是在説:天太冷了,晚上要盯梢,白天還要出來監視電影院,這是要命啊。但是一旦見到高科長,就表現出忠心耿耿,那是一種職場常態。
咖啡館那場戲,最開始的幾稿劇本裏是一場夜戲,周乙去電影院門口留下記號後,轉身回來就碰見了金志德,金志德問,你在這兒幹嗎,他説我車壞了,然後兩個人就去修車。張藝謀導演不是太滿意,認為寫得太巧合,所以這場戲一直沒下通告。
不過,導演提出了這個問題,説大家一起來集思廣益。我與(于)和偉哥溝通的時候,想起一部特別老的蘇聯電視劇,叫《春天的十七個瞬間》,劇中男一號有一場特別精彩的段落,當他意識到自己被納粹懷疑的時候,突然跟納粹説,我是一個特務,隔壁有一台發報機什麼的。他説的全是真的,結果反而納粹有點兒不敢相信了。我説,我們可不可以順著這個思路去想,張導説這個想法還蠻有意思的,就連夜寫了一個簡單的劇本。第二天拿到現場後,我、和偉哥在這個基礎上,排練了幾遍,和偉哥糅進了一個借著他官位來壓迫我、恐嚇我,讓我不敢再繼續問下去的過程,最後這場戲的邏輯就順了很多。張導還挺喜歡這樣的戲。
B演員,不能成為熟練工
今年一直在拍戲,後邊還有一直在找的(戲),但我不是特別想拍了,有點兒累。我的理想狀態是一年有半年在工作就可以,剩下的時間得讓我去生活。沒有生活的細節去做輔助,就沒有辦法塑造新的角色,要不然一味地重復自己,別人説我想要一個就像你上次演的那樣的壞人,這個事兒就太沒勁了,我和一個工廠的熟練工人有什麼區別。藝術本身要不停地創作才好玩,你讓我變成一個熟練工,那有什麼意思。
對於現在的工作生活狀態,我一直都特別滿意,為什麼不滿意啊?我也不喜歡應酬,也沒有什麼家庭背景,也沒有顏值,今天在圈裏還有挺多挺好的工作找過來,相當知足。
但我希望大家記住的只是我演過的角色,這樣特別好,我可以非常自如地在各個角落裏溜達,去菜場買買菜,認出來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麻煩,不可能弄得人頭攢動的。
C我一直對自己特狠
當年最窮時,兜裏只剩4毛錢還在挑劇本,我一直是這樣,現在更得挑了。我不是賣慘,讓人覺得這才是好演員的標配。這只是我喜歡的生活態度,是個人選擇,它與我的經歷,我的家庭帶給我的影響有關,如果説嚴重一點兒叫道德底線。一個藝術工作者要有底線,一個工人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線。一個人在社會上安身立命,如果沒有道德底線該多可怕。
我是一個對自己特別狠的人,一直都是。因為只有疼才會讓你覺得人的感官很敏感。我也看過很多文章,其實也是雞湯文,但是沒説錯,就是走出自己的舒適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人太容易待在自己的舒適區裏,吃飽穿暖,錢掙得比誰都不少,還需要幹啥,那就只剩下“作”了。
但歸根結底你還是個演員,演員的根兒別丟掉。
我無數次被人家説,你長得那麼難看,那麼噁心,你怎麼不去死。
我不能因為觀眾説你好噁心,就去換一個形象發展,把頭髮留起來,找設計師設計一個特別漂亮的髮型,不再考慮角色是怎樣的背景設定,把眼睛畫得有神一點兒,穿上筆挺的西裝,還是要從角色本身出發,那是我對職業的尊重,這是我一直追求的。
D也許會開一家深夜食堂
30歲前,我一直是偽文藝青年。我就得抽煙喝酒,就得一個人痛苦,就得我思故我在,就得存在與虛無,就覺得藝術是從痛苦中産生的,而且那個痛苦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後來覺得那都是胡説八道,你得愛這個世界,並不是説你熱愛這個世界,你的痛苦就不會産生了,你仍然會痛苦,因為愛會産生一個更極致的痛苦。你會對這個地球,對我們身處的環境,對未來各種擔憂,因為你愛它。
30歲後,喜歡上了各種極限運動。輪滑、滑板、滑雪、潛水、跳傘、攀岩,經常背著包到處跑,盡最大所能出去玩,能不拍戲就不拍。國內跑得差不多了,我偏愛東南亞,陽光沙灘,水底的環境比較好。
如果不做演員,不考慮年齡限制,我可能會做極限運動員,想過去做個車手,想過去做一個探險者,攀岩也好,潛水也好,也想過開一個像深夜食堂那樣的小館子,每天聽我的客人聊聊他們開心的或不開心的事兒,我覺得都挺好的。(記者滕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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