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越劇《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滇劇《馬克白夫人》。實驗昆劇《319·回首紫禁城》。(演出方供圖)製圖:李潔
三位女演員共飾一角,身穿改良版藍色長裙時而低眉垂眼,時而翩翩起舞,在現代音樂的伴奏下用傳統越劇唱腔,將《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主角對於感情的執著和深情娓娓道來;在滇劇《馬克白夫人》裏,“梅花獎”得主馮咏梅以主人公的意識流程撐起全劇,在40分鐘的獨角戲裏,完成了舞臺全新的結構方式;實驗昆劇《319·回首紫禁城》開場後,崇禎帝的扮演者楊陽才從觀眾席緩緩起身上臺……
在“2020年中國小劇場戲曲展演”中,一批不拘于傳統表演程式的佳作集體亮相,刷新觀眾對戲曲舞臺理解的同時,不斷延伸拓展著戲曲藝術的表達邊界。當代戲曲創作者和演員們身體力行地用作品證明傳統戲曲所能達到的戲劇張力。
大膽起用國外經典文本,碰撞出驚喜火花
“世人謂我,風流萬種,情人謂我,冰冷寂空。父母謂我,難知難懂,孩兒謂我,溫慈愛濃。唯有郎君,淺喚呢噥,在你眼前,依稀孩童。前塵往事倏然過,今宵昨夕一夢中。”南京市越劇團此番攜當代越劇參與展演,劇本脫胎于奧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代表作之一《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越劇版在尊重原著的基礎上,選取不同以往改編版本的視角敘述故事,以現在時貫穿全劇,情竇初開的女孩面對觀眾,將暗戀的秘密予以傾吐。
三人飾演同一角色是劇目最突出的表演亮點,雖然是一部獨角戲,但導演李佳秋從越劇女小生的特點出發,力圖通過一神三形將女孩腦中天馬行空的意象幻化展現,花旦、青衣、小生三人,時而可以合為一人,時而可以幻化成不同時段的男女人物。“它所帶來的強烈的陌生感可以起到間離的效果,希望能給予觀眾思悟的空間,不僅看到浪漫的暗戀之情,還可以更深一層看到人物的孤獨。”李佳秋介紹。
由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此前並無戲曲舞臺的前車之鑒,這也給青年編劇俞思含提出了不小的挑戰。在她眼裏,“找準切入角度”是改編的難點之一,由於原著是採用書信體的形式進行敘述,幾乎所有情節都是女主人公用回憶的口吻陳述出來的,這對於舞臺劇,尤其是戲曲而言,是較為龐雜的。因此,如何去蕪存菁地編選故事需要考量。因此,她選擇了13歲、18歲、28歲三個代表性的時空進行敘述,帶領觀眾感受當下、回溯過去、幻想未來。
從梅花獎得主到青年演員,小劇場為他們帶去新經驗
“小劇場相當考驗演員功底,一點都不比大舞臺容易。”梅花獎得主、滇劇表演藝術家馮咏梅對記者表示。移植于川劇的滇劇《馬克白夫人》將莎士比亞原作《麥克白》五幕27場的話劇濃縮為40分鐘的“獨角戲”。劇本直接進入馬克白夫人的“夢遊”式追憶,進行著“補前、敘後”的閃回性連綴,將人善惡的兩面人性交鋒揭露無遺。演出中,神秘的敲門聲不斷驚醒著馬克白夫人,掙紮在恐懼中的她最終瘋魔。
作為當下滇劇的領軍人物,馮咏梅以清麗婉轉的唱腔和細膩的人物刻畫為戲迷所熟知,在《馬克白夫人》這樣一齣旦角的犯工戲裏,馮咏梅全程沒有下過臺,幕後對角色一次次深入的剖析體悟轉換為臺上對人物複雜心理的精準把控。“小劇場和鏡框式的大舞臺有著明顯區別,因為近距離,所以表演上要收一些,但心理活動的層次更豐富了。”她説道。
值得關注的是,這是雲南省玉溪市滇劇院首次試水小劇場,身為院長的馮咏梅帶頭上陣,正是希望借用這樣的方式,帶領年輕人們進行多樣化的嘗試,拓寬劇目建設的路子。“滇劇不僅要傳承好傳統戲,同時也要探索發展新劇目、新路子,實現新編劇目的多樣化探討,傳遞當下人們的思考。”她表示。
在此次參演劇目中,江蘇省演藝集團昆劇院帶來的《319·回首紫禁城》是最為成熟的作品之一,這部講述明朝末代君王崇禎帝生命最後時刻的實驗性昆劇今年已經演到了第七版。全素顏、全身黑色便服,演員開口前,唯有腳上的一雙鞋在提醒觀眾:這是一部昆劇。
十年前,本劇導演兼主演楊陽將心中的構思與師傅、總導演柯軍討論,兩人一拍即合。沒有了扮相,演員的表演全靠對角色的理解和紮實的唱念做表。“我們把以往藏在服飾下的動作全部暴露給觀眾,這種排練式的表演反而能帶給台下更強烈的衝擊,”楊陽對記者表示,“觀眾在這齣戲裏看見的不僅是演員塑造的角色,還有演員自我,我們與觀眾一起尋找著崑曲的本源。”椅子和光影的運用是《319·回首紫禁城》裏頗為奪人眼球的部分,有著多重寓意的椅子從完整到殘缺,代表著崇禎帝一生的興衰,而角色間影子的巧妙轉換也暗含著權力的更替和身份的轉換。
楊陽將小劇場比作花瓶的側面和背面,雖沒有大舞臺象徵的正面那樣宏大,卻更加立體和豐滿。“因為實踐和探索,小劇場的方寸之地得以無限地擴大。鍛鍊演員的同時給觀眾帶去不一樣的體驗和思考方式,正是小劇場的意義所在。”記者王筱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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