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疫情緩解,劇場復工,“抗疫戲劇”成為諸多本土創作者所關心和矚目的話題。南京市話劇團創排的“原創抗疫戲劇”《飛向春天的鴿子》(以下簡稱《鴿子》),近日上演。針對恰逢其時的時事題材,既定的歷史視角和自然生成的“宏大敘事”,《鴿子》一劇在創作方法、劇作結構和美學嘗試上頗有巧思。
將抗疫主題落腳到人性個體
如何在創作上就宏大敘事與個體體驗之間做到平衡,是時事題材的舞臺藝術最應考量的問題。作為一部抗疫主題的戲劇,必然要宏觀而完整地展現抗疫戰線上的各方力量。因此《鴿子》有三十多個人物和場景,避免“走馬觀花”成了創作者最嚴峻的課題。
幸運的是,劇作沒有“就疫情而談疫情”,在令人眼花繚亂的眾多人物形象中,能夠緊緊抓住由幾個主線故事組成的劇作主題——這些主要人物和主線故事,其實都落腳在夫妻如何相互信任,父子之間如何相處,個體夢想的自我實現,個人與社會外界之間的關係這些非常“實在”的問題上。疫情的發生是讓這些人際關係産生矛盾,形成故事的“催化劑”,用疫情的真實狀況和所産生的抉擇難題,來拷問人與人的關係,人與社會的關係,自我與他人的關係,這就將“抗疫”主題真正落到了個體和人性的實處。面對自疫情發生以來如此多的來自抗疫一線的直接素材,創作者不被短暫的情緒衝動所裹挾,不拘泥于新聞報道較為局限的情感深度,堅定地從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入手進行選題。
用“鴿子”串聯舞臺意象
《鴿子》在劇作結構上將傳統的敘事劇場與“活報劇”式的敘述劇場進行了有機結合,不落傳統現實主義創作的窠臼。劇中人物飼養的一隻在武漢和南京之間來回飛行的鴿子,串聯起兩地各色人物的故事的同時,也承擔著符號性的象徵位置,喻指抗疫進程中人民堅定的意志和不滅的希望。因為有“鴿子”穿越時間與空間的飛行作為結構線索,使得劇作擺脫了傳統敘事性作品視野狹窄且不容易轉換的缺陷,從而可以在直觀具體的敘事與抽象宏觀的儀式化場景之間遊移自如,也確保了劇目節奏的張弛有度。
以“鴿子”串聯具象的敘事和抽象的抒情的策略,使得劇作在結尾部分既能借助敘事的張力,也得到了符號美學自我發展所産生的勢能,得以“雙重推動”,讓劇作在思想性和美學上都恰如其分地在結尾達到高潮,從而給予觀眾深切而綿延的“凈化”體驗。
“身臨其境”的視覺效果
值得一提的是,《鴿子》還採用大規模的投影背景和較現代的純色、極簡式的舞臺設計,既照顧到了真實的“臨場”“沉浸感”,同樣也有“三四人千軍萬馬”、將宏大史詩融匯于一方袖珍舞臺的奇思妙想,既做到了簡約大氣,有效地服務於情節,同時也展現了作為一部當代戲劇作品應有的現代視覺風貌。
儘管劇作講述“抗疫故事”,有很多悲劇性、激發觀眾情感的動人情節,但劇作整體卻儘量以幽默詼諧的調性來進行敘述,力圖做到“喜中含悲”,這不僅體現了創作者試圖在近年來的“主旋律”創作中打出獨有的氣質與新意,改變“主旋律”在青年一代心目中刻板印象,也展現了較為獨特的審美藝術追求:創作者試圖更加“高級”地呈現情感,更潛移默化地引導觀眾的情緒。
當然,《鴿子》在如何更加成熟、更有分寸地表現情感上,還有待更進一步的錘鍊。如被反覆強調的抗疫成果也需要更加舞臺性的展示,而不僅僅是臺詞上突兀的插入;八名親身在抗疫第一線的醫務工作者們親自出演“自己”的創意,固然模糊了舞臺上下的界限,將劇作的情感表達烘托到了高潮,但如何在沒有這些外部因素的幫助下,同樣使得劇目觸及更深的情感,是創作者值得思考的問題。
(作者:孔德罡,係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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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news.com/yl/2020/07-26/9248284.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