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美”《芒種》，為何讓舞者喜憂參半？

製圖：李潔 （演出方供圖）

《麗人行》是舞劇《杜甫》中的精彩舞段，相關話題在抖音平臺被播放了14億次，可以説是近年來古典舞在網路上的第一爆款。只是這段舞蹈最近遭遇了與風靡全網的古風熱門歌曲《芒種》“尷尬直面”：《芒種》在網易雲音樂上的評論接近18萬條，擁有微網志粉絲3900多萬的演員佟麗婭一身唐風服飾，把《芒種》舞得十分驚艷。但有業內人士發現，無論從服飾、動作，還是陣型編排，舞蹈《芒種》都與《麗人行》看似“神同步”卻又有些似是而非。這究竟是改編還是挪用？一時間，流量與話題齊飛。

有專家指出，舞蹈作品“綜藝化”改編的邊界究竟在哪，是一個值得從業人員認真思考的問題。也有舞蹈創作者呼籲，舞蹈作品的改編須慎之又慎，畢竟“裁剪”與“拼貼”指向的是原創者的血脈與呼吸。

《芒種》美則美矣，卻讓“長安麗人”有些惆悵

舞蹈《芒種》與《麗人行》究竟有無關係？此前，舞蹈《芒種》所在的晚會曾發佈微網志預告，單獨推薦這個節目，配文“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6月15日，同臺演出的歌舞團官方微網志轉發《芒種》舞臺照，評論：“丫丫（佟麗婭昵稱）好好看喲，期待丫丫和《麗人行》的火花。”這段評論加上最終的電視呈現，不難看出舞蹈《芒種》脫胎于舞劇《杜甫》中最火的舞段《麗人行》。

去年來滬上演一票難求的舞劇《杜甫》意象化地呈現了“詩聖”顛沛流離的一生，其中《麗人行》段落還原了杜詩中“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的美好場景。去年年初，一段意外洩露的《麗人行》視頻登上了抖音、微網志、B站等平臺，一度成為熱搜話題。此次，舞蹈《芒種》在衛視播出後，相關話題在微網志上閱讀量達到1100多萬。明星領舞帶來新熱度，綜藝晚會推著舞蹈再“出圈”，可舞劇《杜甫》的編導們為何保留疑慮，憂心忡忡？

記者注意到，舞蹈《芒種》的配樂是位列2019年抖音用戶最受歡迎前三的熱門歌曲，曾被686.3萬用戶使用。然而，這首抖音神曲與爆款舞段的“綁定”效果並不理想，讓不少觀眾産生“優秀舞蹈作品淪為網紅歌曲伴舞”的不適。而《杜甫》的主演郝若琦在微網志發表的看法頗有代表性：“作為舞者，看到《麗人行》再次出現在觀眾面前，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觀眾審美水準越來越高，越來越多人熱愛和欣賞舞蹈；憂的是舞蹈作為獨立的藝術形式，在如此大的一個晚會上，還沒有得到應有的完整、完美呈現和尊重。”原作編導也指出，好作品更需要“用專業精神保護它”，“舞蹈藝術和舞蹈人的尊嚴是需要自己去維護的”。

央視春晚“最美”《晨光曲》，堪稱舞蹈熒屏改編典範

近年來，舞臺藝術正融入“雲生態圈”，小眾舞蹈常借助網路平臺破墻出圈，而舞劇中的華彩舞段經改編後也成為影視劇、綜藝節目的新寵。其實，《麗人行》不僅是電視綜藝晚會的常客，此前還曾出現在影視劇《唐磚》裏；而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中的《晨光曲》段落，改編之後登上今年央視春晚舞臺，令無數觀眾傾倒。

欣賞舞劇有一定門檻，但《麗人行》《晨光曲》等為什麼能打動億萬網友？專家解釋，因為這些華彩舞段均屬於“表演舞”的範疇。舞劇有特定的表演性，比如《天鵝湖》三幕中的代表性舞蹈都有純“表演舞”成分，是發揮舞蹈美學功能的段落。舞蹈評論家方家駿認為，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中《晨光曲》段落就是帶有“表演舞”色彩，是純舞蹈與劇情融洽結合的實例。

“表演舞”雖美，但改編成綜藝節目並非易事。亮相今年央視春晚的《晨光曲》長約5分30秒，由上海歌舞團榮典·首席演員朱潔靜等18位女舞者共同奉獻。為了改編《晨光曲》，舞劇總編導韓真、周莉亞長時間泡在央視春晚綵排現場，對選段精心打磨。考慮到演播室的場地情況，舞段在視頻、舞美、服裝等方面做了調整。其中，東方明珠、中華藝術宮等上海標誌性景觀出現在畫面中，通過特殊視覺處理，呈現出如詩如畫的美態。正是靠著編導和演員們精摳細合，《晨光曲》才踏準了那條連通劇場藝術與綜藝氛圍的鋼絲繩。專家認為，“電視綜藝節目與舞劇創作完全是兩回事，演播室和舞臺在視覺上有著不同要求，不必苛求一致；但早已成名的舞蹈名作亮相電視綜藝節目時，不能忘記對原作的尊重，更不宜削足適履。”

反觀《芒種》在熒屏的亮相，幾位原作者並未參與改編。自己精心打磨出的作品被改得“面目模糊”，難怪原作編導之一韓真直言，看到舞蹈《芒種》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態”。“作品‘出圈’後如何在尋求商業合作的同時守住藝術的那條線，不僅是對行業的尊重也是對觀眾的正確引導，堅守這一點的不該僅僅是導演。”（記者宣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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