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劇《惠山泥人》劇照 無錫市錫劇院供圖
本報記者秦丹華
12月14日,結束了錫劇《惠山泥人》在江蘇無錫江陰大劇院的第26場演出,送走戀戀不捨的戲迷,又補完央視戲曲頻道需要的畫面,將近夜裏11點的時候,劇中“吳巧珍”的扮演者、無錫市錫劇院院長黃靜慧終於能和記者見上面了。
黃靜慧顧不上卸粧,換了衣服就拉記者上車。從江陰大劇院返回市區1小時的車程中,前天晚上只睡了4個小時、今天連著唱了3個多小時的黃靜慧,全程用高亢洪亮的嗓音講著錫劇的發展、傳承。
“昨天晚上也演了一場,動情之處淚流滿面,導演特別提醒我,為了電視節目播出效果,今天一定得忍住,不能哭得太厲害。”黃靜慧説,《惠山泥人》是一部很動人的戲,演員自己感動了,觀眾才能被感動,而情感恰恰是戲曲的靈魂。“基層院團的戲曲創作、演出服務於基層百姓,情感最能激發觀眾的共鳴。”從藝30多年,黃靜慧早悟出了這個道理。
其實,將無錫民間傳統手工藝、國家級非遺惠山泥人搬上同樣是國家級非遺的錫劇舞臺,無錫市錫劇院早已盤算多年。十幾年間,劇院邀請過全國各地的劇作家赴無錫采風創作,劇本也出了不少,但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能投排。直至去年,劇院以已故湖南劇作家老顏的劇本為底本,成功申報國家藝術基金2019年度舞臺藝術創作資助項目,並邀請一級編劇楊蓉進一步打磨劇本。
想做好非遺題材,就必須要對非遺項目有所了解。於是,到惠山泥人廠參觀學習,成為每名創作人員的必修課。“我感覺這群人的精神特別可貴,他們的工作坊非常簡陋,穿著非常簡單,但手下的作品卻非常精緻。”楊蓉連用3個“非常”,“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無錫人的執著、實幹,就像戲詞裏説的——打泥要實。”
打泥要實、搓泥要柔、捏泥要細、扳泥要活,惠山泥人的技法貫穿表演始終,劇中的手藝人對這番話還有一番更深刻的解讀:“打泥就像做人,要實實在在,不能有一點空、虛、假,做出的泥人才會真、誠、實。”傳承近千年的惠山泥人塑造著無錫的地域文化和無錫人的精神氣質。
戲一開場,便將矛盾衝突推了出來。“泥人王”吳淞山將偷學吳家技藝的夥計王天成以及養女吳巧珍逐出家門。緊接著,第二幕就跨到10年後。《惠山泥人》總導演黃在敏和導演李傑的這一設計,讓觀眾感覺分外驚艷。
“第一場最難寫,因為擔心觀眾人物對不上號、看不懂,多數劇目是慢慢交代,因而入戲特別慢。”楊蓉對導演的藝術智慧頗為讚嘆,“開場,導演將我原來啰嗦、繁雜的東西全部剪掉,上來就是高潮,觀眾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導演的智慧不僅體現在對戲曲結構的把控上,更體現在激發演員的創造力上。“黃導和李導善於啟發演員,能根據演員的自身條件安排合適的戲,並幫助他們分析人物情緒。”《惠山泥人》副導余維盼説。一個多月的排練中,劇中一個小人物“阿蓮嬸”的扮演者董旭紅一開始還有些忐忑和焦慮,但是在導演的指導下,她想出了表現人物的好辦法,以至於每次出場都能擊中觀眾的笑點,場場都有彩頭。
“我們排這部戲,也是希望演職員都有成長。”黃靜慧説,《惠山泥人》聚集了無錫市錫劇院老中青三代演員,和自己飾演的“吳巧珍”扮演夫妻的是“彬彬腔”第三代傳人“小小王彬彬”王子瑜,“吳巧珍”的B角、C角也是劇院的優秀青年演員,余維盼則是2018年到劇院的“90後”。“我們拿到劇本就跟著導演排戲,現在B角、C角已經能勝任劇中的前幾場,承擔進校園演出的任務了。”黃靜慧想著,這些後起之秀慢慢就能在舞臺立得住了。
“梅腔和彬彬腔是這部戲的核心唱腔,也是無錫錫劇最有代表性的兩大聲腔。梅腔的特點是曲調比較活,轉腔難度很高,好聽難學;彬彬腔高亢明亮,男生都愛學。”《惠山泥人》唱腔設計梅瑞坤説,“傳統戲講究好聽,節奏比較慢,但新創劇目一般節奏較快,對這點要有所把握。”
梅瑞坤自幼便跟母親錫劇梅派創始人梅蘭珍隨團學藝。“進團第一天就是拉琴,退休前一天還在舞臺上拉琴。”梅瑞坤説。看到從事唱腔設計的接班人不多,梅瑞坤頗為擔憂。“我今年70多歲了,剛剛收了一個畢業于南京藝術學院的徒弟。他喜歡錫劇,手機裏存的都是錫劇唱段,就是因為看中了他對錫劇的熱愛,我才收下他。”梅瑞坤説。
“采風時,泥人廠廠長特別希望年輕人能把泥人工藝傳下去,就像我們的錫劇,也特別希望有更多年輕人來學,在這個過程中要付出很多努力,花上幾十年的工夫。”楊蓉説,“有老一輩人的堅守,有年輕人的加入,不管是惠山泥人還是錫劇,一定能在新時代綻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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