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著名劇作家、作家、文學家、詩人蘇叔陽,7月16日晚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1歲。蘇叔陽1960年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黨史係。歷任北京中醫學院講師,北京電影製片廠編劇。1956年開始發表作品。著有中短篇小説集《婚禮集》《假面舞會》《老舍之死》《月神集》《我是一個零》,話劇劇本《家庭大事》《飛蛾》《太平湖》《靈魂的審判》,電影文學劇本《夕照街——蘇叔陽電影劇本選》《周恩來——偉大的朋友》《永遠的進行曲》《烈火》,參與電影《新龍門客棧》的創作,出版詩集《關於愛》《世紀之歌》,散文集《晨思所愛》《夢裏青春》《中國讀本》等。長篇小説《故土》獲首屆人民文學獎,傳記文學《大地的兒子——周恩來的故事》獲國家圖書獎,散文集《我們的母親叫中國》獲“五個一”工程獎、兒童文學獎、中國圖書獎,《中國讀本》獲“五個一”工程獎、國家圖書獎等。他創作的話劇《丹心譜》、《左鄰右舍》,上演時更是轟動一時。
追憶
藝術家身上所有可貴的品質他都有
得知蘇叔陽去世的消息,文藝界很多友人都深表悲痛。
著名戲劇人李龍吟立刻寫下追憶長文:“今年讓人難受,童道明老師剛走,蘇叔陽老師又走了。我知道蘇叔陽老師的名字當然是在北京人藝上演話劇《丹心譜》的時候,看了《丹心譜》我明白一個道理:好劇院要靠好戲撐著。蘇叔陽就會寫好戲。我和蘇叔陽老師認識了,我順嘴叫他蘇師,他答應。我曾經問過他:‘蘇師,您是學中醫的嗎?’‘不是。’‘那您怎麼在中醫大學當老師?’‘學中醫必須學中國傳統文化,學中國古典文學,要不連醫書都看不懂,怎麼給人看病啊?’和蘇師在一起總是快樂的,他知道的太多了,又健談,總是有説不完的話題,可謂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蘇師知識淵博。有一次,我和蘇師一起去長沙看湖南話劇院重排的《萬水千山》,蘇師講起長征的歷史侃侃而談,他知道許多長征中的具體的事件和生動的故事,那一次我們一起度過了我非常受教育的幾天。這幾年,蘇師的身體一直不好,做過幾次手術,還摔過跟頭。有時我們見面,我總是勸他注意身體,不再和他談工作上的事。沒想到,蘇師這麼快就走了!我們會永遠記得蘇師,記得他那為中國新時期話劇作出重大貢獻的《丹心譜》,記得他創作的反映知識分子拳拳之心的電視劇《故土》,記得他創作的電影《周恩來——偉大的朋友》,把周總理和藝術家的關係寫得那麼感人。他是一個大才子大善人。蘇師!走好!”
和蘇叔陽同為北京人藝榮譽編劇且共同參與過電影《新龍門客棧》劇本創作的著名編劇何冀平表示:“蘇老師寫《丹心譜》的時候,我還在中戲唸書,當時就想,什麼時候也能給人藝寫個戲,能有這麼大動靜。蘇先生有文才有口才,還有風采,後來偶爾有些場合相會相談,最近一次好像是前年文聯會上……願他一路走好,安息。”
曾經參演過蘇叔陽編劇的話劇《太平湖》的著名演員馮遠征也悼念道:“大師一路走好!”
2018年年底,由水木川傳媒有限公司發起的文化項目“向劇作家致敬2018”暨蘇叔陽作品展演在北京啟動。選取了蘇叔陽戲劇作品中的三部作品——《飛蛾》、《月光》和《薩爾茨堡的雨傘》,蘇叔陽當時偕夫人左元平出席了啟動儀式。儀式上,著名劇作家費明説:一個真正的劇作家,應當是對其所處的時代具有批判精神的、更應當是懷有天然的悲憫之心甚至是“莫名”的使命感的,蘇叔陽無疑是擔得起這樣的稱呼。得知蘇叔陽去世的消息後,參與了蘇叔陽作品展演活動的戲劇製作人李歌表示:“蘇叔陽先生是我們‘致敬劇作家’活動第一個致敬的劇作家。能在先生還在世時,把他的作品搬上舞臺,是先生的幸事,更是我們的幸事。”
蘇叔陽晚年收下的弟子、青年編劇張巍談到自己的恩師充滿感情,在他心中,“蘇先生是一個學者型的作家,也是一個詩意型的劇作家,在我這樣的晚輩後生看來,能夠兼而有之這兩種氣質很可貴。他有一種獨到的言談方式,言語間流淌著濃厚的詩意。他的作品時代感很強,而且有對時代的反思,勇敢而清澈,就像他的人一樣。他人生最後的兩年多,我觀察他已經有一些阿茲海默症的症狀,有記憶退化的情況,但他情懷依舊,對自己堅守的不會放棄。藝術家身上所有可貴的品質他都有,真實、坦誠、像個孩子。”
回憶起自己和恩師的交往,張巍説:“我是2006年認識蘇先生的。日常生活中的蘇先生,是一個沒有架子很和藹的老人,對年輕人的要求和想法,總是很寬容,並且有求必應。我每次去看他的時候,就聽他跟我聊各種事情,包括最近電影界發生些什麼事啊,創作上年輕人該注意的一些問題啊,有什麼説什麼,直抒胸臆。他每次跟我聊到創作的時候,都神采飛揚,情緒很足。他的夫人左先生就要在旁邊不停提醒他不要激動。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挺可愛的。我覺得他這種一生喜歡戲劇創作的狀態,現在很多年輕人都缺乏這種投入和專心。有一次他生病住院了,還挺嚴重的,我去看他,他見到我第三句話就開始説創作,説得直落淚。我們舉辦‘向劇作家致敬’的第一場活動時,演出的是蘇先生的作品《飛蛾》。當時各種流程加上演出足足有四個多小時。天氣比較冷,蘇先生身體也不太好,我們都擔心他可能坐不完全場,但他一直堅持下來,而且看得全神貫注,津津有味。演出結束後,他緩緩起身向所有演員九十度鞠躬,而且説了好幾遍‘非常感謝’。他這種藝術家的氣度,值得年輕人學習。”本報記者王潤
快訪
“補齊劇本短板是最好的懷念”
蘇叔陽去世消息傳出後,記者馬上撥通了中國文聯電影藝術中心主任、中國電影評論學會會長饒曙光的電話。饒曙光告訴記者,自己也是剛剛得知這一消息,感到無比震驚和沉重。“今年1月31日,我還代表中國電影家協會去蘇叔陽家裏看望過老先生,當時他雖然有點消瘦,但是精神狀態非常不錯,記憶力驚人、思路清晰。”當時,蘇叔陽和他聊了很多,説自己從小就是個戲迷,幾乎看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所有演出,“因為去人藝太頻繁了,人藝看門的人都認識他了。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童子功’,蘇叔陽創作話劇劇本的時候經常連演員在舞臺上的站位以及場面調度都設計好了,很多臺詞、動作也都是為演員‘量身定做’。”後來,北影廠和人藝都搶著要他,於是之先生建議他自己寫話劇更自由更主動,於是他就去了北影廠,“他的電影代表作有《夕照街》《國歌》《春雨瀟瀟》《新龍門客棧》《蘇祿國王與中國皇帝》等。尤其是《夕照街》,很多電影學者都認為這是一部被嚴重低估的傑作。中國電影文學學會在2012年授予他特殊成就獎。”
讓饒曙光唸唸不忘的是,蘇叔陽還談到著名編劇李凖先生曾與謝晉反覆討論後提出過“電影文學十條”,“這是我第一次聽説‘電影文學十條’,之前也沒有公開發表過,非常遺憾的是,當時因為擔心蘇叔陽先生的身體,沒有能夠讓先生一條一條寫下來。”但饒曙光相信,“電影文學十條”一定不會是所謂的“絕唱”,應該還會有知情人,更期盼知情人能夠把“電影文學十條”完完整整地呈現出來。“這個‘電影文學十條’無疑是老一輩電影編劇、電影文學工作者們的集體智慧、經驗的結晶——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國電影的繁榮在最大程度上是因為站在‘文學巨人’的肩膀上。”
饒曙光回憶,自己還曾和蘇叔陽一起參加過很多會議,對他的發言印象深刻,“老先生酷愛讀書,酷愛思考,同樣的道理經過他講出來別有韻味,所以聽他的發言特別有收穫,沒有套話、空話,都是他從生活中感悟的,從讀書中提煉出來的。前幾年,各個電影製片廠紛紛撤銷文學部,導致電影劇本創作受到了很大的干擾,老先生對這個問題一直耿耿於懷,在不同的場合都呼籲要重視電影文學,為保護編劇的合法權益奔走呼號,不遺餘力地做了大量工作。”
在饒曙光看來,現在業界都非常擔憂電影市場出現的下降趨勢,其根本原因還是高品質的電影作品太少,而究其根源則是電影文學基礎、電影編劇環節出現了問題,成為了制約中國電影品質提升、可持續繁榮發展的短板,“懷念蘇叔陽先生的最好方式,還是要齊心協力儘快補齊電影文學基礎和編劇環節短板。我想這也是蘇叔陽先生長久以來的一個心願。我們多做一些工作,解決劇本不受重視的問題,就是對他最好的紀念。”(記者 李俐 張巍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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