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夢》《哈姆雷特》《李爾王》《威尼斯商人》……成立近兩年以來,一頭紮在莎士比亞戲劇中的國家大劇院戲劇演員隊終於迎來了自己、同時也是大劇院開幕運營以來的第一部古希臘戲劇作品。經過一個多月的緊張排練,昨晚,由羅錦鱗、羅彤兩位導演共同執導的古希臘“喜劇之父”阿裏斯托芬為數不多的傳世作品之一《鳥》在大劇院小劇場迎來了首演。本輪演出將持續至5月2日。
讓觀眾看得懂古希臘
“這位大姐,法令了解一下。”如果不是身處劇場觀眾席的黑暗中,相信很多人會誤以為自己走到了繁華喧囂的街頭。昨晚,在兩頭微微翹起、如同一片紙張的舞臺上,國家大劇院製作的阿裏斯托芬喜劇《鳥》伴著觀眾自始至終的歡笑圓滿完成了首演。“好玩兒”是散場時大家給予這部作品最多的褒獎。除了那句生活中耳熟能詳的“推銷”,《鳥》還在演員的臺詞中加入了大量能夠被現代觀眾理解和接受的笑點:兩位生在雅典、長在雅典的主人公手持“本地戶口”,在介紹群鳥的種類時,領頭的“戴勝鳥”一張嘴就是一大段流利的貫口,“鷂鷹”則伴著音樂的節奏獻上了時髦的説唱;嬌滴滴的霓虹女神操著一口軟糯的台灣腔;投機的“藝術家”被贈與了一對“限量版翅膀”後揚長離去……
“如果我説‘德墨忒爾’,觀眾可能不知道我説的是誰,但如果我説‘農業女神德墨忒爾’,大家就會知道,原來她是掌管農業的。再比如劇裏的主人公,一個叫‘皮斯賽泰洛斯’,一個叫‘埃福埃爾皮得斯’,這兩個名字就很難記。”長期從事中希文化交流的羅彤非常了解,佶屈聱牙的人物姓名、複雜古奧的種種典故是許多觀眾對古希臘戲劇敬而遠之的重要原因。以《鳥》為例,這部首演于西元前414年的作品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它講述了皮斯賽泰洛斯和埃福埃爾皮得斯幫助鳥兒們營造起“空中布穀城”後機智地趕走一眾聞風而來的寄生蟲的故事。《鳥》不僅借鑒了眾多希臘當時的社會現實情況,還結合了許多的典故與神話,然而遺憾的是,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對於如今的中國觀眾來説,當年讓古希臘人捧腹大笑的“包袱”早就沒有了最初的效果。儘管《鳥》之前也有過其他譯本,過強的文學性卻使得它並不適合被搬上舞臺。“演員可以通過劇本上的註釋理解這些典故,但觀眾是做不到的。”
為了讓大家再次感受到《鳥》的喜劇內核,羅彤首先把大量的時間放在了重新編譯劇本上。“在保持原作詩化語言的同時,把它變得更加口語化,適合舞臺表演。”最終,性格活潑又有一張巧嘴的“皮斯賽泰洛斯”改名叫了“阿皮”,憨厚老實的“埃福埃爾皮得斯”變成了“來福”,“因為‘埃福埃爾皮得斯’這個名字本身在希臘語中也有‘帶來好運’的意思。”近兩個小時的演出中,對中國觀眾胃口的橋段幾乎從沒間斷過。《鳥》的“中國化”不僅體現在臺詞上,也滲透在舞臺的每個細節中。舞美設計張鹍鵬把簡約寫意的中國剪紙與古希臘造型藝術相結合,由簡入繁,在如同一張白紙的舞臺上“剪裁”出一座聳立雲端的“雲中布穀城”,再由繁化簡,在燈光設計的處理下,運用剪影的效果,將橄欖樹、鳥圖騰、古希臘神殿的立柱等形象融入東方的審美意識,用極簡的線條勾勒出來,點到即止卻意蘊十足。
對演員實力的空前考驗
有著這樣一個題目,“鳥”自然是劇中十分重要的角色。在對“鳥”的呈現上,主創團隊並沒有採取寫實的風格。儘管只在頭上和腰間裝點羽毛,進行最簡單抽象的外形上的模倣,演員的神態和動作卻始終在還原鳥機敏、靈巧的一面。無論是頭部的擺動,還是腳下的步伐、被簡化成“翎子”的翅膀的震顫都頗得鳥兒的神韻。與此同時,由八隻“鳥”組成的歌隊還要負責劇中分量不輕的歌舞。據羅錦鱗介紹,古希臘戲劇中,“歌隊”是非常重要和不可缺失的傳統形式。雖然出於時長和便於觀眾理解的考慮,《鳥》刪減了許多歌隊的戲份,但這個靈魂般的存在依然得到了保留。既要演戲,又要時刻讓自己沉浸在鳥兒的狀態裏,還要時不時地來一段歌舞表演,這對演員來説是極大的考驗。為此,大劇院戲劇演員隊很早就開始了形體訓練。此外,劇中輪番登場,用各種各樣的藉口來布穀城騙取翅膀的十幾個投機者的形像是由三位演員一人分飾多角完成的,如何在極短的時間內快速切換角色之間的不同狀態,同樣是一個不小的挑戰。親眼見證著戲劇演員隊近兩個月排練的羅錦鱗非常感謝大家為這部戲的付出:“在排練《鳥》的時候,他們還在排練另一部戲《暴風雨》。白天是《暴風雨》,晚上是《鳥》,真的特別辛苦,但我知道,大家都有對戲劇的那份熱愛,這在現在的演員隊伍裏已經是很少見的了。”